“刘松当真不知道？”吴青云却是一脸认真地看向韩平。
    “不知道。中间转过几道手，他猜不到我头上。”
    事到如今，韩平干脆也破罐子破摔，索性直接承认了。
    “像这样规模大小的仓房，这间密室还有四五座之多。”吴锋在一旁补充道。
    “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老爷你跟我来。”
    那几座宫殿，吴青云初看时觉得很远，但实则走下来，其实比想象中的要近。
    相对于布局在大门处的那些简陋石屋，宫殿的外观装饰的确恢弘，只不过同样的是，建造的主材依然是石制。
    “这些宫殿的地上部分倒是空空荡荡，但我们在他们的地下，又发现了一层。”
    “这山腹底下还有一层？”
    吴青云都愣了，要想在山体内部掏空出如此巨大一个空间就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与财力了，韩平居然还在继续往地下开凿。
    吴锋娴熟地找到了一处隐秘处的所在，轻轻敲击过后，一道暗门随即显露在众人的眼前。
    众人顺着台阶往下走去，意料之外，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不是场间那几盏昏黄的油灯，而是刺目的金黄，是真的可以用刺眼来形容的亮光。
    吴青云慢慢向前走去，终于看清，像杂物一般随便堆放在面前的不是他物，而是一座金银堆砌而成的小山。
    “这里就是韩大人的藏宝库了。”吴锋介绍道：“主要是成色极佳的金银，还有少部分的宝石、玛瑙等贵货。”
    “好啊，好啊，韩主簿，你还真是富有，怪不得要造个这么大的山洞，地方小了，还真藏不下你的金山银山。”
    韩平没有吭声。
    “我如今已经猜到你为何一定要杀死刘松了。”
    “为何？”到了此时，韩平反而平静了下来。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袁重对我说，他曾要求刘松停止给大玄边军供应那些低劣货物，但是遭到了刘松的拒绝，为此他们二人还发生了数次冲突。”
    “而今想来，刘松恐怕并非没有考虑过袁重的杀心，甚至可能与他的夫人商议过此事，结果他那位早已与他同床异梦的夫人转头就将消息透露给了你，引发了你的杀心，没错吧？”
    “哪里有那么简单。”韩平冷笑道：“刘松那个胆小如鼠之辈，被袁重吓破了胆，既不敢违背袁重的意志，又不甘心受其挟制，竟然想出了向龙牙卫投案的昏招。”
    “如果真让他这么干了，不仅向镇南关输送货物的渠道要中断，而且通过他这条线连接上的涉事官员也全都要遭殃。那些都是我苦心经营多年才织就的一张网，怎么可能任他如此践踏？”
    “所以你就和刘夫人，也就是曹月娥一同谋划了先毒杀伪装成自尽假象的计策。那天夜里，你们本就要动手，袁重的突然闯入只不过是个让你们惊喜的意外，对否？”
    “没错。那日夜里我们本来就打算下手，毒药都备好了，谁知袁重突然来了，情急之间我们只能利用对月娥忠心耿耿的刘川来完成我们的计划。”
    “但我有一点始终想不明白，只是去毒害刘松，你为何非要拉上霍进同往，你手底下有那么多杀手，他们杀人，哪个不比霍进称手多了？是不是因为霍进当时便已经同你有了间隙？你想以此威胁他？”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说的没错，当时霍进的确与我发生了矛盾，从我们还都一穷二白的时候，他便是我身边最好的帮手，而今我们富可敌国，他却居然想着要退出，他当我这是什么，戏班子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古以来，上了船的，哪有航行在半途能跳船的道理。”
    “所以当夜我拉着他前去，一方面是震慑他，若他再阳奉阴违，不老实听话，他便是下一个刘松。另一方面，霍进是林州法曹，我们若是想从刘松的命案中安全脱身，也离不开他。而人啊，都是自私的，只有让他也亲手参与杀人，他才会真正成为与我们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才会全力以赴地替我们这起凶案遮掩。毕竟保护我们，就相当于是在保护他自己。”
    “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韩平的心机，就连吴青云也不得不扼腕叹绝。
    “那当然。”韩平得意道：“这可是我苦思冥想许久才设计出来的一石二鸟之计，一来，能除掉刘松这个祸害。二来么，我花钱给镇南关送了重礼，只要刘松一死，继任林州刺史的只能是我堂哥，而就他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脾性，他当不就是我当？从此以后，这偌大的林州，不就是我韩平一个人说了算了？那我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可惜，我那神鬼莫测的谋划啊，就这么浪费了。”
    “呵，你还真挺自得。原来是你的筹划，镇南关才会力保韩嵩上位，你这一手确实够绝，不仅借此将林州握在手中，还顺理成章地让我们将怀疑的目光转移到了你堂哥的身上。”
    “如今想想我们也是够傻的，你栽害刘松因贪墨了府库中的官银而畏罪自尽，其实我们当时若能静下心好好想想，便会发现，若贪墨之事为假，那么最有机会造出这些刘松贪墨的伪证的，便是你这位直接掌握林州府库钥匙和账册的林州钱粮主簿。”
    “可惜啊，我们都被你伪造出来，示于人前的胆小平庸形象给蒙蔽了。加上初入城时，你在韩嵩府上那入木三分的表演，我们一行人，竟无一人对你产生过怀疑，你确实是个天生的骗子鬼才。”
    “那又如何。”韩平忽然沮丧起来：“最后还不是栽到了你的手上？此刻我就在想我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明明每一次的计划都很完美，可就是那么一步半步的行差踏错，就让我沦落到了今日的下场。”
    “从最开始，我就不该听月娥的话，留那个什么刘川一命，还给他一大笔钱。我应该直接除掉他。还有霍进，我更不应该顾念什么旧情，就应该直接让他去见阎王，若如此如今他哪里还有背后捅我一刀的机会？”
    “看来还是古话说得对啊，一旦儿女情长，英雄必然气短。”
    韩平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