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满人的大厅里,奏响着高亢的交响乐,琴弦震颤,流淌出华章。
“哦!”
穿着繁杂厚重的贵族女士发出一声惊呼,她像是突兀地被碰了一下,满头的坠饰随着她的踉跄一同摇摆,闪烁出点点星光。
她身边的男士见状,立刻上前去安慰受惊的女士,女子笑吟吟地举起杯,用着做作的腔调应对男士们的追捧。
“嘘。”
狰狞的僵硬笑容一旁,食指立起。
狞笑的高挑异族自谈笑风生的女子与男子旁侧身而过,长摆的礼服一角轻轻划过女子厚重的衣摆,
但几人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族一般,丑角舞蹈般略过了他们。
璀璨的水晶大灯之下人潮之中,丑角不谐的夸张服饰就像是游鱼般穿梭过激流,悄无声息,无人在意。
前来参加原体加冕仪式的人们举杯欢庆,杯盏之间,贵族愚蠢的权力游戏依旧在继续,即使银河倾倒,他们也可龟缩在自己的星球上,靠着为军团俯首交换自己糜烂的生活。
谁当政,谁掌权,对于这些地头蛇来讲,并非自己需要担心的事情。
这与他们之前纸醉金迷的生活并无不同,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如此,子孙依旧……
甜蜜虚伪,字字珠玑的话语化作含糊不清的呻吟,舞步之间,柔顺如瀑的裙摆化作鞣制精良的皮革,肉块与肉块相拥,残发之下,全黑如同蜘蛛眼的目正迷乱地四处望着。
最前的丑角脚步一滞,视线自分隔开大厅与长廊的拱门望去,粉红的盔甲在长廊间交错,拦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灵族回头,领头的丑角身着完全不同于他种族的服饰,漆黑的布匹之上,银白与耀绿的闪电纹无规则般地炸开。
他举起手,随意地比了几个手势。
随着他的手势,杀戮绽开。
无数潜于魔潮中的灵族突然暴起,他们大开大合地在拥挤的大厅内跃着舞步,瘦削的手臂上举,布满整个大厅的单纤维金属丝骤然收缩,
转瞬之间,只见空中闪过一丝寒光!
丝线的最后一端沾着鲜血的细丝收入丑角之吻,战斗已然结束。
没有一丝犹豫,丑角们立刻离开大厅,冲入走廊之内,以最快速度尝试着解决帝皇之子的守卫,那些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蠢材被灵族们直接抛在脑后。
整个大厅内,人们,亦或是恶魔,微微颤抖着地站在原地,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亲爱的?”
女子话语的尾音微颤,看向她对面的贵族男子,他的微笑仿佛有些微微错位,但紧接着,女子的眼球外突,液化的血肉自她体内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自骨髓间爆开,在极乐追上她之前,这团打扮精美的肉球化为大小不一的肉块,一同随尖叫瘫倒在地。
爆弹枪零星的枪声自更加遥远的地方传来,但一片死寂的大厅内,只剩被液化的脏器与骨骸,浓稠恶臭的鲜血淌满整个地面,静静流淌。
朦胧的紫光自人皮蒙住的吊灯上洒出,鲜血缓缓开始有规律地流淌。
一只脚踏上了鲜血。
在先遣队离开的第一分三十五秒后,护送着诱饵们(包括原体)的丑角队伍抵达了此处,那些人类诱饵们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肌肉与胃部不自主地痉挛起来。
如果他们认真辨认,说不定可以在这一滩血泊中找到自己的亲人、恋人,亦或是儿女。
人们绷紧神经,自液化的尸块上走过,他们颤抖着,剧烈的恐惧与紧张让他们开始更加虔诚地呼唤——呼唤神明的降临。
“礼赞冥王,”“我将我的一切交给您——请您赐予我平静。”“冥王啊,熄灭这一切吧。”“冥王啊!救救小丽雅的灵魂吧,她不是故意要来这里的。”
科拉克斯沉默地听着人们的哭嚎,除了求救般的祈祷,这里面的呐喊亦夹杂了令人心碎的内容。
原体回头,他看见正呼唤着冥王,希望祂赐予自己堕落家人们安息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凡人眼中泪光闪烁,似乎想要扑到地上,去收拢那些散在地上的肉块,但却被看守他的灵族用枪推搡着阻止了,老者只好满含泪光地被人群推去。
那些彻底堕落的灵魂还有机会获得彻底的安眠吗?
科拉克斯不忍再看他的目光投向那些刚刚还在蠕动的血肉,随着一层淡淡的黑暗降临,它们身上令他不安的存在消失了,整个大厅迅速地笼罩在一层灰暗之中。
这令科拉克斯感到更加的不适。
直到目前,原体依旧谨慎地没有选择使用那个称谓,他的内心一直在向他警告,【痴愚者】对原体的威胁并不低。
就像是迫近的风暴般,原体感到了那股躁动的威压,科拉克斯耳边,那些饱含热泪的祈祷声高低交替,恍惚间嗡鸣一片,朦胧的媚紫色迅速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含一丝情感,冰冷,令人麻木的灰白。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
这是祂投下视线的一瞥。
科拉克斯看了一眼那些督促着诱饵们前进的灵族,没有一丝犹豫,原体的身影瞬间消失,就像是晃动火烛旁的黑影般,瞬间消失不见。
抓住了原体气息的丑角扭头,他看见科拉克斯黑影的一角,但黑影迅速离开了。
丑角无言他联系上独角,那饰演【冥王】的存在。
“他跑了,位置是下舱第一层甲板的大厅。”
“不用管他。”
那端,手举镰刀,斩下帝皇之子头颅的独角平静地说道,
他们没有再多兵力去控制一名原体了,而让原体本身进行亚空间祈祷更是荒谬之谈,丑角们只需要将科拉克斯引上帝皇之傲号,剩下的,一切都交给原体那诱人的灵魂。
带着漆黑之面的独角垂下镰刀,冥王,冥王……冥王啊……他在内心深处呼唤着那尊名,狭长拥挤的长廊流下温热的血泪,无数帝皇之子的残驱堆积在墙角,随着那流血的墙般一同发出似哭似笑的哭嚎。
但视线一晃,那些长出触手,攀出蟹爪的尸体只是静静地躺着,流淌的血液中散发出靡烂的香气。
这里被亚空间侵蚀地太严重了。
独角意识到,如果原体的加冕仪式真的完成,那么帝皇之傲号的一部分将真正意义上地下沉到色孽的行宫之中。
这消息并不令独角感到沮丧,正相反,狂热的欣喜随着那颗不属于他的心脏一同剧烈地跳动起来了。
这里与最幼女士的联系是如此紧密,计谋、伟力……一切都在冥主的面前黯然失色了,祂的力量是这么地简单粗暴,又是这么地慷慨大方……黑暗王子逃不掉了。
独角想要发出高亢的尖笑,但他所扮演的角色不允许他如此释放自己,
灵族沉稳地站在那里,看向自己面前紧闭的大门,那端,正响着帝皇之子主持人高昂的赞美词。
独角知道,门的那端,或许是完全复刻仿照色孽六环的画面——甚至,说不定那端已然有一部分陷入欲望深渊之中了……
血肉,人皮,情迷意乱的药剂,重重叠叠的人体,他能想到,他当然能够想到那端的画面,对此独角不会感到惊讶,这不过是当年灵族的一片旧影残存。
在糜烂的尸骸之中,独角整理衣装,他的心脏跳动着,提醒着他真正的神明会如何行事,他庄重地踏出脚步,他的伙伴跟随着他,在他们身后,饥肠辘辘,永不止满足为何物的黑暗巨兽正朝着这端走来。
他们已经赢了。
冥王已经记下了色孽,独角想到,对于冥王来讲,这陌生的灵能就像是漆黑银河间闪烁的亮丽宝石般,光彩夺目。
对于此种贪婪之物,祂会来追逐这片美丽幻影的。
对于他来讲,独角微笑着推开大门,感受着身前那股令他灵魂尖叫的力量,感受着身后那股令他灵魂如坠冰窟的目光,
余下的,他只需要在牺牲前全力对着色孽大笑了。
赞美西高奇,赞美冥王!
独角推开门,他的口中仿佛同他尽全力模仿的神只重合了片刻,
“叛徒!”
他高呼着这句话,但紧接着,门那段,恢弘的乐章与明媚的光线恍惚了他片刻。
他看见站在高台之上,接受着众人称赞,正漫不经心瞥向他的福根。
无了,吐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