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沣的眉头上扬,讥笑道:“想不到我李成沣如此值钱,黄雀也算看得起小子了。”却不知黄雀在他的手中吃亏无数,因缘更是视为奇耻大辱,已在江湖上对他发出了追杀令。
董公公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冷然的道:“李成沣,你想老夫领十万两还是二十万两呢?”
李成沣见到董公公犹如插标买首,仿似已将自己当做盘中之物,忍不住哈哈大笑,惊起一林宿鸟。
董公公仰头寻思,待李成沣笑声稍定,才沉声道:“老夫今年就快八十了,无儿无女,更是无亲无故,要这银子也无甚用处,但是,既然老皇爷对你发出了追杀令,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纳命来吧!”双手从袖中伸出,向李成沣的胸前拍去。
因缘禅师既然可以开得出十多二十万两银子的悬赏,董公公知道李成沣肯定不是常人,加上杨凤仪又在跟前,他也怕夜长梦多,因此一出手,董公公便运起了全身的功力,务必要将李成沣击毙掌下。
昏暗的月光下,董公公全身的衣裳都鼓了起来,迎风而舞,掌如奔雷,带起一阵劲风向着李成沣袭去。
李成沣也不敢小觑,双脚丁字站立,脸上红色闪过,双掌击出,呯的一声闷响,一股强大的真气向四周涌去。
董公公的身形晃了一晃,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李成沣的内力竟然是如此的深厚,他收起了轻视之意,眼中闪出异彩,紧紧地盯着李成沣的眼睛。
董公公围着李成沣急转,展开双掌,一掌掌的拍出,出掌似比先前缓慢了很多,他运起全身的功力,每一掌都带出一股劲风,端的是可以开山碎石。
李成沣双手环抱,全身的骨骼如爆豆般咯咯声响,脸从中间一分为二,左边苍白,右边赤红,左手掌中透出阵阵寒气,而右手则是炽热如火,丹田运转如轮,内气生生不息。
董公公的身影鬼魅,越转越快,到了最后就如道轻烟似的,他已和李成沣对掌了十多下,看着李成沣轻描淡写的模样,他的心中震惊无比,实在想不到这年轻人的内功竟是如此的怪异,一冷一热的两道真气转换得流畅自如。渐渐的两人的身边涌起了一团浓雾,浓雾中隐约可见到两道人影时分时合,吆喝声不断。
杨凤仪忍着疼痛,忽然开口说道:“成沣,注意这妖人的眼睛,他的眼睛可摄人心神。”
李成沣哈哈大笑,忽然一声长啸,双手的寒气和热气更甚,脸上红白更加分明,他一步步的踏上,双掌轮流拍出,
李成沣放弃了一切的花式,就逼着董公公硬碰硬,呯呯声响,地上的碎石乱飞,董公公身上的衣裳鼓得更大,就似个气球似的,他连退几步,眼睛盯着李成沣的眼睛,目光中透出异彩。
李成沣的眼中精光闪动,董公公摄人心神的目光对他竟是毫无作用,交战中,李成沣忽然一声长啸,双掌猛地向前一推,呯的一声闷响,将董公公的身形震得向后飞起,远远的飘落十多米处的一块大石上,董公公他身上鼓起的衣服忽然碎成了一块块的碎片,随风满天飞扬。
董公公的嘴角流下了一缕鲜血,扎着头发的丝带也已断裂,满头白发飞舞,他的脚在石上一点,身形又已扑了上前,手中闪出一片刀影,袖中的薄刀向着李成沣的喉咙挥去。
李成沣右手从腰间抽出军刺,当当的响声不绝,军刺闪电般刺在黄公公的刃尖上,董公公嘴角的鲜血流得更多,忽然咯的轻响,他拿着薄刀的右手垂了下来,腕骨已被李成沣的内力震断。
李成沣纵身跃起,军刺闪电般向董公公的前额刺去。这时耳边忽然听到:“成沣哥,请留下他的性命。”原来是何兴急促的叫道。
李成沣的手一顿,军刺尖抵在董公公的额前,这时何兴恳求地说道:“成沣哥,董公公救过二公子,你放过他吧!”
李成沣眼睛死死地盯着董公公的双眼,此时发觉董公公的眼中一片死灰,再也没有摄人心神的精光,他缓缓地将手中的军刺收回,沉声道:“既然你救过二公子,今天我就买二公子一个人情,暂时放过你,你如果要讨回公道,李成沣随时候教。”说完,轻轻地退开几步,回到杨凤仪的身边。
董公公的心如死灰,缓缓地坐在了地上,他额上又有一缕鲜血流下,李成沣的军刺虽没刺到额上,但刺尖上的一道真气已将他的皮肤刺伤。
董公公运了一下内力,他此时的心中大惊,已经发现丹田空空的,已再无一丝的内息。原来内息在这一仗中竟已被李成沣的深厚内功打散,董公公没了内息,已是废人一个。
李成沣再也不理董公公,他抱起杨凤仪,左掌抵在她的背后,手掌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身内,内力在杨凤仪的任督二脉运行了一圈。
杨凤仪原来麻木的双脚顿时便已活动自如,连背上的伤疼也减轻了不少,她轻轻地离开李成沣的怀抱,羞涩地道:“成沣,我没事了。”
李成沣的脸上严肃了起来,说道:“凤仪,以后要去做什么一定要和我商量,不要再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
杨凤仪吐了吐小舌,轻声细语地道:“知道啦,有什么以后一定拉上你,到时你可不能推搪。”
何兴走到董公公的跟前,恭敬地道:“董公公,我们崔家村被王世充的兵马逼得离乡别井,远走他方,这其中少不了黄雀的功劳,但是对于你老和陈姑娘,小子心中却是感激不尽的,当日如果不是你们伸予援手,二公子只怕会性命不保。”
董公公的神情悲凄,强笑着道:“我当日救你公子一命,今日得你出声为老夫讨回性命,我们扯平了,你倒是不必如此的”。
又对着李成沣道:“李成沣,想不到你的武功如此历害,老夫输得不枉,但你得罪黄雀,只怕以后边难安稳,好自为之吧!”说完,伸出左手,将地上的宝刀拾起,对着何兴笑道:“何兴,也算是我们有缘了,这把刀老夫就赠给你了。”说完,双眼看着手中的宝刀,隐有一丝的不舍。
何兴连忙摆手道:“董公公,这是你的兵器,何兴不敢夺人所爱。”
董公公长叹一声,苦笑道:“老夫以后都用不着它了,又何必再留着它,如果你不要,我只能将它摧毁了。”
这时李成沣沉声道:“何兴,这刀你拿了吧!我们是时候走了。”
何兴听到二人这样说辞,也不再矫情,从董公公的手中接过宝刀,然后倒头便拜,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
李成沣等也不再逗留,三人向着山下而去。
望着李成沣等人消失在夜色中,董公公的心中叹道:“此子的武功盖世,黄雀人员虽众,却无一人是他的敌手,难怪老皇爷会如此慎重。”
他静静地坐在地上,心中的思绪万千,几十年来的景象在脑海中不断涌现,良久,见天边已渐渐泛白,黎明将至,他才站了起来,喃喃道:“老皇爷,奴才已武功尽失,现在废人一个了,请恕奴才不能再为你效力了。”说完,摸索着下了捺山,慢慢的出了扬州,望南而去。
崔学军抱着昏迷不醒的陈江瑶,被李成沣抓住腰带从破洞中抛出,他站在屋顶上,见到火光冲天,周围人影涌涌,当下分辨了一下方向,飞身从殿上向外跃下。
刚刚落到地上,已有两柄钢刀当头劈来,崔学军脚步快速踏前,从两柄刀中间穿过,他的左手轻挥,匕首刺入了右边的一名黑衣大汉的背后,然后左脚向后踢出,“啪”的踢在了左边的黑衣大汉的后脑,当场便将该黑衣大踢得晕了过去。
崔学军解决了拦在前面的敌人,快速的向着皇宫的围墙冲去。刚刚走了十多步,只听到背后声响,一名黑衣大汉凌空飞起,一杆长枪已向着他的背后刺来。
崔学军也不回首,左脚忽然向后踢出,呯的踢在了长枪的枪杆上,持枪的大汉长枪被踢中,顺着力的方向,身体转了一圈,长枪也被抡了一圈,枪杆向着崔学军的腰间扫去。
崔学军右手抱着陈江瑶,只能是空出左手拿着匕首,舒展起来本就不是很方便,现在见黑衣大汉要将自己缠住,而周围又是人头涌涌,已有几个人向着自己扑来,当下双脚一顿,身形已跃了起来,脚尖在长枪的枪杆上连点,倏的来到了大汉的身前,崔学军的右脚踢出,闪电般踢在了该大汉的下巴,将他踢得向后飞起。
崔学军身形不停,继续向着墙边抢去,身后吆喝声四起,已有几人向他追来。
崔学军刚刚去到围墙边,忽然耳中传来一阵马碲声,一队人马已向着这个方向而来,接着嚯嚯嚯的破风声响起,一阵箭雨向着他们射来。
几声惨叫声过后,向着崔学军追来的几名大汉已被射成了刺猬,崔学军抱着陈江瑶往地上一滚,避过利箭,他不敢再往墙上攀去,只得沿着围墙边向前面冲去。
这队人马却是宇文化及带入宫中平乱的兵马,见崔学军弯着身体在墙边走远,倒也不再追赶,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直扑清心宫。
崔学军沿着围墙边向前走了两里左右,耳中的厮杀声渐渐远去,这时怀抱着的陈江瑶呻吟了两声,已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茫然的望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男子,这才认出是崔学军,心中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当下轻声说道:“崔公子,怎么你也…在这里?”刚刚说完,只觉得背后剧痛,竟又昏迷了过去。
崔学军的心中大急,轻轻地摇了几下陈江瑶,口中说道:“陈姑娘,你醒醒,陈姑娘…”他见陈江瑶依然是毫无反应,于是张眼四望,只见前面不远处有座宫殿,宫殿内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当下抱着陈江瑶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去到殿前,却发现殿门外倒着几具无头的尸体,周围静悄悄的。
崔学军也不多想,推开殿门小心翼翼地入了殿内,这殿极大,但却是空无一人,他见后面有房间,于是推门入去,在朦胧中,发现房内有一张大床,而床上竟然躺着一位浑身赤裸的女尸。
这大殿正是杨浩的寝宫,而床上的女尸则是被杨浩捏死了的元姬。
当时杨浩被程二娘救走,守在周围的守卫全都追了上去,所以这宫殿内才会空无一人。
崔学军的眼睛渐渐的适应了黑暗,他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房内的大床边还有一张小的躺床,而旁边则是一排巨大的柜子。
于是他轻轻地将陈江瑶抱到小躺床上放下,陈江瑶的身体刚被放着躺下,触动到了背后的伤处,一下子痛得醒了过来,忍不住又呻吟了几声。
崔学军见到陈江瑶转醒,连忙问道:“陈姑娘,你伤到哪里了?”
陈江瑶听到是崔学军的声音,虽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但想来已经脱离险境,当下轻声说道:“崔公子,我背后被打了一掌,骨头可能断了,我怀中有药膏,请你帮我拿出来敷到伤处。”
听到陈江瑶身上有药膏,崔学军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当下小声地说道:“陈姑娘,得罪了!”说完,伸手入到陈江瑶的怀中,很快便从她的腰间摸索到了一个瓶子,连忙拿了出来,然后问道:“陈姑娘,是这瓶吗?”
陈江瑶此时的心中犹如小鹿乱撞,良久她才轻声道:“是这瓶,麻烦崔公子帮我敷到背后。”
崔学军掀起陈江瑶背后的衣服,露出一片光滑的肌肤来,在陈江瑶的指引下将大半瓶的膏药擦在她的伤处,做完这一切,崔学军已经大汗淋头,晃如做了什么沉重的工作似的。
药膏敷到伤处,陈江瑶只觉背后一阵清凉,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此时殿外脚步声响起,吱的一声,有人将殿门推开,几个人举着火把行入了殿中。
扬州城内喧哗吵闹了一夜,到了黎明才静了下来,清心宫已烧成了白地,待明火扑灭,宇文化及派人入去搜索,只在废墟中发现了几十具的白骨。
宇文化及回到府中,发现在正厅的桌子上竟然摆着一颗首级,这首级还滴着鲜血,双目圆睁,满脸的惊恐,正是杨浩的头颅。
望着桌面上的首级,宇文化及的脸上神情阴晴不定,心中更是惊怒交加,他虽不知是谁人将杨浩的首级摆在这里,但这警告的意味自是不宜明言。
宇文化及呆呆地坐在厅中,良久不语,忽然他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随从说道:“快去将厨房洗碗的那位老夫人请了过来。”那位随从愕然问道:“相爷,洗碗的老夫人?是哪位夫人呀?”
宇文化及的心中大怒,挥手就要向那随从的脸上扇去,扇到半途,他的手掌定了定,接着慢慢的放了下来,轻声说道:“还是本相去请吧!”
来到了厨房门外,宇文化及轻轻地敲了敲门,恭敬地道:“老夫人,宇文化及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