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沈念之说过的保护，还少吗？
    好像不少吧。
    除了沈念之十八岁暑假玩游戏那一次，玩输了而他被罚酒的时候，他和沈念之说过之外。
    其实还有，还有不少次。
    最早的时候，是在沈念之即将上初二的时候。
    更准确来说，是他大二的时候放暑假回国的时候。
    当时，他、任远山、董谦到沈家，正好碰到沈大哥、沈森之和沈三哥被沈父训斥。
    何未逢记得，他和远山他们被沈母迎进家门的时候，沈父还朝沈念之吼了几句。
    “你必须给我道歉，虽然说你是女生，可是你把人家赵子穹打成那个样子，怎么说人家的膝盖也摔破了，人家家长都通过学校找我了，而你什么事都没有，必须道歉！”
    “你们三个哥哥也真是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去替妹妹出气，其实人家才是被打的那一个好吧！亏你们三个哥哥都还是成年人！”
    沈父说了几句，看起来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后来，沈父还是因为看到家里有客人来了，才不再继续训斥。
    被沈父训斥过后，除了沈森之的表情还好，沈大哥、沈三哥的表情都不大好。
    何未逢记得，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就看到一直默默挨训的沈念之一声不吭地走出客厅，往院子的方向去了。
    本来，何未逢和他们打牌玩，约好输的次数最多的人到了晚上要请其他人吃夜宵。
    但打着打着，何未逢就注意到走出客厅的沈念之好久都没有回来。
    何未逢找了借口，从牌局上下来了。
    他和兄弟们说着自己要上洗手间，实际上，何未逢是跑出客厅，寻沈念之去了。
    主要是他一来沈家，就看到她被沈父训，觉得她怪可怜的。
    后来，何未逢是在沈家院子里长得茂密的草丛里找到沈念之的。
    她蹲在草丛里，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当何未逢站在沈念之面前的时候，他只看到那个穿着浅粉色连衣裙、扎着马尾在偷偷地哭泣。
    “念之是因为被沈叔叔训斥，所以伤心了吗？”
    何未逢同样蹲了下来，学着她的姿势，将双手手臂放在自己的膝盖前，歪着头，想要看清楚她的表情。
    哪知，沈念之听到了何未逢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好似被他吓到了一般，红彤彤的眼里透着几丝惊愕，而她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往后退。
    “一个学期没有见，你不认识我了吗？”
    何未逢仍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目光却依旧在沈念之的脸上。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倒像是真的怕把她吓着了一般。
    但沈念之只是又看了他一眼，便将脑袋低了下来，不吭声。
    她虽然一声不吭，可眼泪还在脸上挂着，在脸颊上留下清晰的泪痕。
    看到沈念之这副模样，何未逢从裤袋里掏出自己的那一瓶消毒酒精，将双手都消毒过后，才找出一包纸巾。
    沈念之怔怔地盯着他用酒精消毒的模样。
    接着，她就看到自己的眼前多了一张纸巾。
    “擦擦眼泪。”
    他看着她，朝她递了一张纸巾。
    闻言，沈念之望着他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将那张纸巾接过。
    “要不要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沈念之接过纸巾，何未逢收回自己的手，又将消毒酒精放进裤袋里。
    他依旧在看着她，语气温和。
    “何哥哥不会相信我的话的。”
    沈念之将脸上的眼泪擦拭掉，沾了眼泪的纸巾在她的手掌心中被揉成了一团。
    她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一句话。
    “你还没有说，怎么知道我会不相信你？”
    何未逢双手手肘搭在膝盖上，双手手肘撑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看向沈念之。
    “可是爸爸就不相信我……爸爸骂了哥哥们之后，哥哥们也不站在我这边了……”
    说着，沈念之的右手就下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裙角。
    “我刚刚听沈叔叔说了个赵……赵什么？你把人家打了吗？他是谁？”
    何未逢回想着刚进来时听到的话，但记不清沈父嘴里提到的那个人。
    “赵子穹，是我们班的一个男同学。”
    “我其实不是故意打他的，是有原因的……”
    “他的膝盖是他自己摔的，今天早上，赵叔叔到了学校，班主任叫爸爸去学校了，哥哥们也去了，因为我之前和哥哥们说过，赵子穹欺负我……”
    “我也不知道爸爸、哥哥们和赵叔叔他们是怎么聊的，从学校回来，爸爸就说这是我的错，说是我和赵子穹闹别扭，我一点伤都没有，可是赵子穹膝盖青了。”
    沈念之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甚至眼泪比之前掉得还要更多。
    “那你确实打了赵子穹吗？”
    何未逢看到沈念之又开始哭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闻言，沈念之红着眼，在何未逢的注视下，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我只是打了他手臂一下，他就摔了，我也没有用多大力气的……”
    越说，沈念之的语气越是委屈。
    “你和赵子穹有什么矛盾吗？”
    何未逢想要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可是，当何未逢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沈念之却将头更低下了。
    她只是低着头继续哭，却倔强地一个字都不再和他说。
    何未逢隐隐觉得沈念之沉默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而他注视着那一张因为哭泣而涨红的脸，眉头下意识蹙紧。
    “何哥哥，我是不是……”
    良久，何未逢才再次听到了沈念之的声音。
    她那说话说得小心翼翼的语气，让他注意到了她的双手，除了紧紧地捏着皱成一团的纸巾外，她的双手此刻还死死地捏着裙摆。
    何未逢看着她，等待着沈念之将话说完。
    “不应该穿裙子？”
    沈念之小心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时，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何未逢的双眼眯了起来，他盯着她那紧紧抓住裙摆的手，舌尖下意识抵着后槽牙。
    沈念之迎着他的目光，脑袋又低了下来，死死地抓住裙摆，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
    “念之，你告诉何哥哥，你刚刚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何未逢上半身往沈念之的方向倾斜，他伸出双手，握住她的双肩，想要看着她那双眼。
    “何哥哥……”
    沈念之紧紧地咬着嘴唇，唇色发白，而她的眼泪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不断滑落。
    她在他面前哭得发抖。
    “我……这一个学期，赵子穹他……坐在我后桌……”
    “他放了学以后，总是……撩我裙子……”
    “每次都说不小心，可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因为，他……他……不止这样……还……撩了之后……就摸我……”
    沈念之憋不住哭声，在何未逢的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多少次？”
    他看向她的裙摆，几乎咬牙切齿。
    “很多次了……这个学期……经常……因为夏天……”
    “我和爸爸他们都说过的……”
    “可没人相信我……”
    “还说……就让我穿裤子……”
    “可是，夏季校服……本来就是裙子啊……”
    沈念之攥紧裙摆的双手用力到发白，而她的话断断续续的，几乎连不成完整的一句。
    “你放暑假了吗？”
    何未逢伸出右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拭掉，问了个貌似与刚刚的话题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对此，沈念之摇摇头。
    “大概还有三个星期……才放假的……”
    她再次抬眼，看着他眼里的严肃，那一瞬间，沈念之觉得何未逢的表情有些冷。
    “明天，我送你去上学，然后，你告诉我，赵子穹是谁。”
    何未逢一点点地将她脸上的泪擦干净，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不少。
    “何哥哥送我？”
    她望着他，红肿的眼里有着疑惑。
    “裙子那么美，念之当然要穿了，而且，要一直穿。”
    何未逢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沈念之缓缓地站起来。
    他看向那浅粉色的裙子，说得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