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吃累了,还是无聊了,李元吉突然凑到萧虎身前聊起了天:“欸,你跟那两个公子很熟啊?”
萧虎正吃的欢呢,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便问:“哪两个公子?”
李元吉微微抬起脑袋,朝着对面扬了扬下巴:“那两个。”
萧虎抬头一看,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他们啊,我们是邻居,而且是一起光着屁股玩儿到大的,你说熟不熟。”
李元吉自然知道虎口中“邻居”两个字的份量,便又问:“这么说都大有来头了?”
萧虎立即回答:“那是,那个胖的,姓王,从曾曾爷爷开始就在朝里做官,他的爷爷不得了,就是上一任的政事堂主事,你说来头大不大。”
“大。”李元吉感觉有些咋舌。
萧虎又继续介绍道:“那个瘦的,跟我家差不多,也是军武世家,他爹现在好像是个什么将军。”说完又突然觉得不对劲,赶紧纠正,“嘿嘿,不能说跟我家差不多,只能说家族经历有些相似,若论起底蕴,跟我家比起来,他家都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李元吉点点头,这他倒是不怀疑,因为只凭萧老将军一个人就可以把现在的这些将门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因为他那可是开疆拓土的旷世奇功。
说到这里,萧虎突然凑近了一些,然后又压低了声音:“知不知道坐在对面第一个位置上的那个公子哥是何方神圣?”
听了这话,李元吉立即抬起脑袋往对面看去,只见那公子哥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是个英俊不凡的美男子。而且举止投足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很显然是个极其有教养的人,再配合那身华丽的宽衣大袖,一静一动间更显得风度翩翩、气质不凡。
“不知道,没见过。”李元吉只看了一眼就下了定论,因为像这么耀眼的一个人,如果他之前见过,绝对不会没有印象。
萧虎立即洋洋得意地讥讽起来:“连他都不知道,真是个乡巴佬。”然后才神神秘秘的解释起来,“记住这人,人家可是皇后娘娘本家的亲侄子。”
“难怪!”李元吉暗暗一惊:“我说怎么看起来那么贵不可言呢。”不过,随即又没好气地反问道,“怎么?不知道他就是乡巴佬啊,我看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还有,我又不是什么大姑娘小媳妇儿,你说说,我非要记得他干什么?”
萧虎“嘿嘿”一笑:“那是,那是。”然后又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李元吉又抬眼扫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于是赶紧问:“那些人不会都是皇后娘娘娘家的子侄吧?”
萧虎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李元吉回答:“你看对面那些人,再看看咱们身边的。”
萧虎抬起脑袋看了看,不过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赶紧问:“怎么了?”
李元吉反问:“你好好看看他们的行为举止,难道不觉得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听了这话,萧虎立即抬起脑袋仔细观察起来,结果发现果然如此,这些人个个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举手投足皆一板一眼,那排头简直跟小时候学堂里面的教书先生一模一样。于是立即吃惊地喊起来:“真的诶。”然后赶紧补充,“但是,要说都是皇后娘娘的子侄就有些夸张了,柱子,小胖也是这番做派,可人家确实不是啊。不过,”萧虎暗暗指了指旁边桌的一位公子,“那个人我大概见过几面,据说是某位贵妃娘娘的娘家子侄。”
听到这里李元吉也就大概明白了,坐在这个区域里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贵族公卿,反正肯定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里他又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你刚才跟那个叫小胖的在闹什么呢?怎么都动起手来了?”
说到这里,萧虎便突然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将刚才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了这些,李元吉的脸色骤然一变,然后又立即抬起脑袋去观察那几个主动远离萧虎的公子哥,发现他们的行为举止果然也都差不多。这种一板一眼的举止乍一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那些知书达理的人也都大多如此,不过看久了,再加上这么多人都这样,那就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难道全是装的!?”李元吉的脑海里突然闪出这么一个想法,可又想搞不懂他们为何要这样做。这不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交流活动嘛,既没奖品,又不会分个优劣高低,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萧虎又凑过来:“你也发现问题了。”
“嗯。”李元吉严肃地点了点脑袋。
萧虎立即开口:“这就是我抓住小胖不放的原因,他们绝对有事情瞒着我们,你不知道,那柱子、小胖其实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特别是小胖,平日里说话脏话连篇,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你看现在,都装成什么样了,举手投足就跟用尺子量过似的,要说没问题我就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萧虎越说越生气,最后直接骂起来:“王八蛋,小爷拿他们当兄弟,他们有事居然瞒着小爷,他奶奶的,日后要是落在小爷手里,小爷一定要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睛。”
李元吉也顾不上萧虎的满腔怨气了,一个人默默地回顾着进了这座大厅后发生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隐藏在其中的猫腻。
见李元吉已经半天不说话了,而且也不吃东西,萧虎赶紧问:“欸,干什么呢?”
李元吉想也不想直接回答:“想事情。”
“想它做什么。”萧虎一脸的不在乎,“管他呢,只要不碍着咱们,咱们就随他去,有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来,吃东西。”
李元吉仔细一想,还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索性就懒得再去想了,立即拿起糕点继续吃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时间要到了,萧虎又凑过来提醒:“欸,咱们是不是也该写首诗了啊。”
李元吉一愣:“必须要写吗?”
萧虎回答:“倒也不是必须的,我只是讨厌交白卷,你不知道,我小时候上学时一交白卷,那夫子就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瞪着我,我真是气得要死,要不然也不会早早地就辍学回家了。”
李元吉“嘿嘿”一笑:“我倒是觉得那夫子看人还是相当准的。”
萧虎自然听得出这是骂人的话,当即火冒三丈,立即伸手去袭击他的腰眼。
李元吉反应极快,赶紧挥手格挡。
见袭击不成,萧虎便立即将另一只手也派上“战场”,看样子是准备与李元吉一决高下。
或许是被大厅内弥漫的文墨气息影响到了,没一会儿,陛下、公主的创作兴趣也被勾起来了。
“月,月,......”陛下怔怔地盯着身前的酒杯,手指下意识地敲着桌面,很显然正在思考着什么。
公主思考了一会儿后,突然觉得文思如泉涌,便立即提笔“唰唰唰”得写起来:
山中月夜
月色朦胧照远山,
松风竹韵伴清泉。
幽居独坐听虫语,
一片清光在眼前。
见女儿下笔如神,手腕翻动之间,一首诗便已跃然纸上,陛下精神大振,赶紧伸手:“哈哈,乖女儿,让父皇看看。”
公主微微一笑,然后便将诗递到父皇手上:“请父皇指正。”
陛下“嘿嘿”一笑:“朕可不敢。”随即便捧在眼前看起来。
福公公也立即凑过来,能同时欣赏到殿下的墨宝和诗词,这样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趁着这个工夫,公主便转过脑袋,往楼下看去。哪知只看了一眼,她便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陛下听见动静立即抬起脑袋:“怎么了?”
听了父皇的问话,公主心中一慌,立即收了笑容,然后着急忙慌地转回来:“没,没什么?”
“没什么!?”陛下感觉有些奇怪,于是便转过脑袋往下面看。
公主见状急忙喊:“别。”
但是却慢了半拍,还是让陛下看到了下面发生的事情,只见他神色突然一顿,紧接着便一脸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见陛下如此,福公公也赶紧转头往下面看,然后便也惊的目瞪口呆,原来那两个小子竟然在桌子后面打了起来。
见时辰差不多了,老学士便清了清嗓子,开口喊:“诸位,时辰到。”
话音一落,几个年轻的监生立即从左右的帘子后面钻了出来,他们便是来收集诗作的。
见一个年轻的监生走过来,不等他开口,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就已经将自己的诗作捧了起来,脸上还带着自信、温和的笑容。
年轻监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自觉、如此平易近人的富家公子,只感觉一阵受宠若惊,赶紧躬身接下诗作,然后还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声谢。
之后的几位公子,包括柱子、小胖,无一例外都大大方方地上交了自己的诗作,仿佛都真的很有一番才气。
其他人是什么水平,萧虎并不是很清楚,可见柱子、小胖也作了诗,立即露出一脸的匪夷所思:“奇怪,太奇怪了。”
李元吉立即问:“有什么奇怪的?”
萧虎一脸的不服气:“柱子、小胖是什么货色我最清楚了,认的字还没我多呢,就那水平也能作诗?”
李元吉“嘿嘿”一笑:“没准在你走的这两年人家头悬梁锥刺股真得秉烛苦读了一番呢。”
听了这个解释,萧虎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心里依然不爽,当然,更多的还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