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大喜过望,麻利地接过那把铜钱,利索地说道:“客官,您稍坐,酒菜马上就好!”说罢,带着小毡帽的脑袋一扬,把毛巾往后一搭,便“蹬蹬蹬”地下了楼,想必是给陆承启张罗饭菜了。
要是重生前,陆承启哪里有过这等豪气的时刻?就算是吃碗稀饭,都要一毛不少的找回钱。至于付小费,还是上大学那会,约一个想追的女生去吃西餐,硬是打肿脸充胖子,给了五十块钱的小费。结果女生没追到,还得吃上一个多月的方便面。
往事不堪回首啊!陆承启心中暗叹,自己现在倒是风光无限了,却再也回不去了。陆承启的感慨,自是不会理解,这是拿小太监的俸禄在显摆。好在那小太监年纪尚轻,不懂钱银好处,也不觉得如何心痛。
落寞的坐在正对门的上座,陆承启自个发了会呆,倒是觉得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淡薄。或许是自己刻意遗忘的结果吧!
张载和王安石见陆承启这般模样,都以为这小皇帝在沉思着国家大事,对视了一眼,不敢去打扰。过了好一会,陆承启才算抛开纷杂的思绪,见张载和王安石颇有默契的模样,心中有些吃惊。
他记得王安石和张载,在正史上并没有多少交集。张载的关学隶属理学的一种,而王安石的新学,却是那时最火的学说。正史上,张载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员,登进士第之后,先后任祁州司法参军、云岩县令著作佐郎、签书渭州军事判官等职,而在熙宁二年,王安石变法开始,宋神宗召见张载,问他对变法的看法。张载认为自己刚调入京都,对朝廷王安石变法了解甚少,请求等一段时间再作计议,后被任命为崇文院校书。当时王安石执政变法。想得到张载的支持。有一天王安石见到张载,想得到他的支持,张载一面赞同政治家应大有作为,但又含蓄地拒绝参与新政的行为。遂渐引起了王安石的反感。后来张载之弟监察御史张戬因反对王安石变法,与王安石发生激烈冲突,被贬知公安县,张载估计自己要受到株连,辞官回到横渠。两人的冲突才告一段落。
当然,不是历史出身的陆承启,不会知道这么详细。他是根据逻辑来判断的,要是王安石和张载的关系好的话,那历史书上肯定大书特书了。可历史上只是分别记载了两人的成就,却没有半点描述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一件不合逻辑的事情。要知道,这两个大儒,都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出现一个都不得了,现在一同出现两个。却在历史书上只得只言片语,岂不是说两人的关系,恶劣到一定的地步了?
可现在让陆承启大跌眼镜的是,在这个时空,张载和王安石居然配合默契!这只能说,时间果然没有固定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王安石做不成拗相公,张载自然也当不了他的对头了,两人的学说,都是以实用见长。甚至都能成为挚友。不得不说,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特。
陆承启开玩笑道:“你们两个不是一见面就要争辩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王安石老脸难得一红。说道:“公子见笑了,介甫先前小觑了天下英才,才致使闹了笑话。子厚兄博学多才,介甫所不及也。”
张载闻言,立即谦虚地说道:“介甫兄过谦了,介甫兄的学识。才是冠绝天下。子厚不过拾人牙慧,惭愧惭愧。”
陆承启听了,哈哈大笑道:“你们就不用互相夸赞了,我看得出来,你们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很好。王安石,我且问你,你可愿像子厚一样,去皇家大学教书育人?”
王安石闻言愣在那里,好半天才为难地说道:“介甫……恕难从命……”
陆承启皱起了眉头,想了想也释怀了:“既然介甫不愿意屈就,那便算了吧。若是日后还有这种打算,皇家大学是很欢迎你的。皇家大学的宗旨,便是海纳百川,只要对大顺有利的,都可以进入。介甫要是想宣扬自己的学说,随时可以给我上书。”
王安石不知道,为何陆承启会这般看重自己,这怀才就像怀孕,只有到一定的时间,才会被人看出来。难道这小皇帝看人之准,已经当世无敌了?王安石也知道那是无稽之谈,世间怎么可能会有未卜先知之人。于是,一时间有些感动,说道:“公子厚爱,介甫消受不起。非介甫不愿,实有难言之隐。我王家已有几代未曾出过进士,我儿比介甫尚有不如,此际介甫能参与科考,必定先了先父遗愿。若登科之后,公子尚且不弃,介甫愿终老皇家大学!”
王安石正说话间,那小二已经把酒菜端了上来。也不知道这小二是怎么练就一手端菜功力的,五样菜式加两壶好酒,就靠着一个木托盘,滴水不漏地端到了桌子上,讨好地笑道:“客官,请慢用!”
陆承启见这和丰楼的菜式,都是一些羹汤,倒是颇出意料之外。要知道,此时的羹汤,就好像后世的炒菜一样,是家常便菜。能把家常便菜堂而皇之的当做招牌菜,想必是有独到的功夫。就如同金庸大师笔下的写的,越是普通的菜式,想要做得美味,就越难。
陆承启好奇之下,拿起了筷箸,笑着说道:“介甫言重了,今日得见介甫胸中之学,这进士想必已是囊中之物。闲话且慢说,先尝尝这道羹。”
夹起那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鱼子羹,放入了嘴里。“咦”,陆承启大喜过望,这鱼肉入口即化,清淡中又带着点河鲜味。陆承启迫不及待地用汤勺再尝了尝鱼肚子中的鱼子,发现这鱼子弹牙爽口,配上汤汁一口咬下,鲜嫩的滋味绝对是以前从来没有试过的。
如同嚼口香糖一样,嚼了好久仍是口有余香,陆承启忍不住叹道:“人间美味!”
听了这话,张载和王安石异口同声地说道:“食不言,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