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前侍卫走出雅间之后,陆承启的耳中,突然听到传来一阵古琴声。
陆承启有些纳闷,怎么好端端的吃饭地方,跑来个弹琴的?不过想一想,后世的西餐厅,也不都是有琴师弹钢琴的吗?也就明白了,原来古代酒楼,也搞一些副业吸引顾客啊!只不过钢琴那是没有的,只有古琴。
就是不知道,弹琴的人是谁,居然琴声一起,刚刚那些喧闹声都静止了下来。就连张载和王安石听得琴声,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箸,闭上了眼睛,欣赏了起来。
听着还算舒缓的曲调,陆承启有点好奇,心道:“难道是我的审美观,和这些古人都格格不入吗?”看着沉醉在音乐世界中的两个大儒,陆承启真的怀疑自己对音乐的看法了。
不可否认的是,这琴声真的挺幽然的。哪怕是后世的什么古筝大师,也未必弹得出这种韵味来。额,在陆承启的认知中,这古琴和古筝,是同样的乐器。
这时候的古琴,唤作“琴”,亦称“瑶琴”、“玉琴”、“丝桐”、“七弦琴”。七弦琴,顾名思义,便只有七根弦。其音色深沉,音域宽广,余音悠远,是为自古以来君子乐器。琴是中原文化中地位最崇高的乐器,有“士无故不撤琴瑟”和“左琴右书”之说。位列中国传统文化四艺“琴棋书画”之首,被文人视为高雅的代表,亦为文人吟唱时的伴奏乐器,自古以来一直是许多文人必备的知识和必修的科目。
需要知道的是,自古以来,“琴”指的便是古琴,到了后世与钢琴区分的时候,才改称古琴。古琴初为五弦,汉朝起定制为七弦,故名七弦琴。
而“琴瑟”一词,包含两种乐器。除了琴之外。还有一种古老的乐器,瑟,也是琴那样的,只是瑟的弦有五十根之多。故又称“五十弦”。正史上大诗人李商隐有一首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说的便是瑟。瑟每弦必有一柱,所以便是一弦一柱。
至于古筝。是在战国时流行起来的乐器,最早的筝为五根弦,战国末期发展成十二弦,到了前朝,开始有了十三弦的筝。
这三种乐器,形制非常像,要不是从弦上面分辨,一般人是不知道到底是何种乐器弹奏的。当然,像张载、王安石这种大儒,久闻琴声之下。一听便知道乃是古琴的声音了。
待得琴声渐落,陆承启还是纠结着他的音乐审美能力,琴声中的内容,倒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此时,王安石最先睁开眼,抚掌叹道:“如此清新之声,唯有待字闺中女子能奏。如若是我,断断是弹不出来的。”
张载被他的声音一打扰,也从沉醉中醒了过来,白了王安石一眼。说道:“介甫暴殄天物,此曲余音绕梁,奈何被你全都搅和了……”
王安石拱手笑道:“没想到子厚兄如此喜爱此琴声,倒是我的不是了。给子厚兄赔罪了。”
张载摆手道:“介甫兄严重了,我不过是感叹,此女子必然是一个奇女子,不然的话,琴声之中透露出的那一股寂寥的意味,又是为了哪般?”
陆承启听他们评头论足的。却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问道:“真的有那么好吗?”
结果这句话一出,陆承启被这两个大儒鄙视了,虽然他们嘴上都没说。可那鄙夷的眼神看着“无辜”的陆承启,让陆承启感觉到自己小白的底已经完全被揭开来了。
好在张载的人情世故多一点,及时给陆承启化解了尴尬:“咳咳,公子攻读诗书经典,不懂乐理也是情理之中。公子,这首乃是凤求凰,想必公子能听得出其中深意吧?”
“凤求凰?”陆承启倒是有点印象,这首曲子,貌似还有个典故。
“没错,相传乃是西汉时司马相如为求卓文君所作,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王安石说完,叹了叹气,不知是为司马相如叹气,还是在为楼下那个弹琴人叹气。
陆承启听得那词意,也算是懂得大半,还是不解地问道:“那为何介甫你说,此曲为女子所弹?”
王安石不知道怎么说,这就是从琴声听出来的,总不能跟小皇帝说,他是此人的知音,一听便知道是女子所弹吧?于是,一时语结,不知道如何作答。好在这时,那御前侍卫才堪堪回转,气喘吁吁地对陆承启说道:“公子恕罪,属下来迟。楼下喧闹,全是因为今日花月楼花魁玉玲珑,受和丰楼掌柜相邀,前来前奏一曲。这玉玲珑艳名远扬,闻讯前来之客络绎不绝。玉玲珑芳踪一现,又再离去,属下才能挤过人堆回转……”
陆承启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一二,不禁对那玉玲珑有了些许好奇之心,心道:“这女子真的有那么漂亮,竟然引得这么多人来看?花月楼,听名字就知道是青楼。青楼的女子,不就是一个ji女嘛,就算再出名,也不过是名ji罢了……”
想到此处,陆承启转移了话题,说道:“介甫赏乐功力当世无双,只不过本公子听不懂,倒像是对牛弹琴了,可惜,可惜……两位快些吃罢,本公子今日还需赶赴皇家大学的……”
张载叹道:“若天天得闻此琴声,即便今生不再食肉,那便如何?”
陆承启知道他们是文人作风,听得别人一手琴弹得好,便感慨万分。只是难以感同身受,对他们的言辞也有些不耐烦了,心中诽谤道:“美酒好菜都比不上一曲古琴,这些文人的文青病真的挺重的……”
嘴上催促道:“快吃快吃,不然本公子就留你们结账了……”
听得这话,张载和王安石苦笑地摇了摇头,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拿起筷箸,却吃得毫无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