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说,这两人,一个是大顺禁军厢正指挥使卢尘洹,一个则是刚刚归降,却没有“名分”的朱全垨。这两人,一个是禁军里面的“战神”,一个则是单挑从来没有失败过的水贼头子。两个人都是高手,这两相一碰撞,擦出来的火花,直把围观的禁军将士们看得热血沸腾。
经过陆承启改革后的禁军,近半年来的比武也不算少了。大多是一些精力旺盛之辈,或者有了口角,动口不成想要动手的。陆承启也知道,一味的堵住这群精力旺盛的汉子,没处发泄,那也不是个办法。堵不如疏,还不如划下一个校场,添置裁判,让比武成合法化。当然,分胜负是可以的,但如果闹出伤残,甚至是人命的话,一样是要接受军纪处罚。轻则打五十军棍,重则赔命。这样一来,就算是有火气,这些汉子出手也会留点气力,不会真的要对方性命了。又不是杀父母之仇,搭上自己的小命,怎么都是划不来的。别说赔命了,要是被打五十军棍,不死也残废。
这样一来,比武之风盛行,却鲜少闹出人命来。这一日,卢胖子饶有兴致和朱全垨谈论起武艺来。两人的境界相近,但兵器不同,自然会有所分歧。大家都是武人,谁都说服不了谁咋办?打呗,谁赢了,不就证明谁的看法是正确的吗?
于是,两人来到了校场,请来了两名裁判。这是卢胖子怕朱全垨不服,自个派出一名裁判,让朱全垨也派出一名裁判。不过事实证明,这个举措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打嗨了的两人,根本不需要那些不在他们世界里面的人插手。两人从争论开始比武,但比武过程中却是在互相印证,已经不在意分歧了。
这两个人的武艺,各有千秋,打过这一架之后。便是惺惺相惜了。不过,朱全垨到底是个直爽的汉子,把内心的话说了出来:“卢厢正的武功,实在我之上。刚刚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再过得十余招,我便不敌了。所以,这场比试,应该是卢厢正胜了。”
这句话,朱全垨表面是对两名裁判说的。其实是对卢尘洹说的。经过创业失败之后,朱全垨脑袋里的一根筋,总算有点松动了,知道奉承一下别人,给别人面子了。不是有句话说,面子不是人家给的,而是自己挣来的么?
卢尘洹心情大好,不是因为朱全垨的奉承,而是他终于又想出了一招,自天而降的招式。原来。他的马槊招式,既可以横扫千军,纵横疆场;又可以下马步战,取上将首级。可卢尘洹总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步战的时候,槊法好似减弱了许多,有时候不如在马背上用力随心。现在无意中创新出一个招式之后,卢胖子总算明白为何步战感觉到别扭了。原因便是,这马槊原本就该呆在马上使用的,如今用来步战。岂不是自己废了一半的武功?
卢胖子正感慨良多的时候,却听朱全垨说道:“厢正这槊法,原本应是在马背上纵横的,如今用来步战。实在大材小用。步战讲究小巧,而厢正槊法大开大阖,虽然勇猛有余,却韧性不足。如果是在马背上,我可能挡不下厢正五十招。”
卢胖子说道:“朱大哥果然好眼力,小弟正不知问题出在何处。却被大哥一言点破。不过,在小弟看来,大哥这刀法离开了船只,似乎也威力大减啊!”
朱全垨一听,当即哈哈大笑道:“厢正的眼力,亦是不差!”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是自己的良师益友,正想再进入中军帐中探讨一番的时候,却闻辕门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圣旨到!”
卢胖子一惊:“难道小皇帝要换将不成?”原来,他久困在东平府,围剿水贼未竟寸功,已经有股不好的预感了。现在最怕的便是小皇帝走马换将,把他换回去,那他便没脸在长安城待了。
卢胖子赶紧命人摆好香案,准备接旨。却不料远处走来一队士卒,足足有三千余人,看盔甲样式,皆是禁军标配,卢尘洹一下子蒙了:“这是演哪出戏?”
这宣旨,向来不是皇帝派小太监做的吗?怎么这一次,太监没来,倒是又从长安城中,调来了三千禁军?
还没来得及细想,却见那领队的是一个穿着都虞候甲胄的将领,恭敬地捧着黄澄澄的圣旨,走到卢胖子面前,说道:“禁军厢正指挥使,卢尘洹接旨!”
卢胖子不敢怠慢,连忙下跪道:“臣接旨!”而在场的禁军,见到主帅跪下接旨了,也连忙跪下,朱全垨亦不例外。
“诏曰:朕闻梁山水贼为祸日重,忧心如焚。奈何我水师皆不在山东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是以,特令皇家大学奉旨造船,估摸一年后可有二十余艘新式战船前来交付。这期间,卢卿应围困梁山水泊,不放出一个水贼。并辅以招安,以弱水贼抵抗之心。现恐出战禁军之中,无人懂水战,特地遣来指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之虎翼军,以助卿一臂之力。同行有五十艘战船,还望卢卿好生使用,早日大破水贼!洪祥三年七月初五。”
那都虞候宣完旨之后,把圣旨递给卢胖子,只听那胖子立时说道:“必定不负陛下厚望!”这下,他的心踏实多了。这一刻他很想抱住小皇帝大声痛哭,引陆承启为知己了。可他没想过,当初是谁下的旨意,让他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陆承启不过是借他的手,振兴造船业和大顺水师罢了。
唏嘘了一番,卢胖子站起身来,笑吟吟地问道:“陈都虞,怎么是你来了?”
眼前这人,是卢胖子的旧交好友,殿前都指挥使司的虎翼军都虞候,陈方运是也。虎翼军是殿前都指挥使司和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的水军,掌管沣河之上的所有战船。
陈方运苦笑道:“要是你胖子有能耐,又何须我出马?”
卢胖子知道他是得便宜还卖乖,这出征杀敌建功,哪个将军不想?陈方运不过是“矜持”罢了。听了这话,卢胖子没好气地笑骂道:“少在我面前装蒜!说吧,你是不是乘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