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知你是太学诸生,又有经天纬地之才,问我是否识得。”说着韩兆瞄了一眼罗阳继续道:“你与我同舍相居,怎好隐瞒,叫大姊知晓岂不怪罪。将你乡贯等事说出后,又询问了拜在哪位先生门下,我便直言相告,把许先生之名说与大姊。”
韩兆对于刘文叔和小妹之间的姻缘,心中其实十分纠结。
他对刘秀的身份再清楚不过。前朝废室,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出头之日,说不定哪天陛下不高兴,便有杀身之祸。小妹嫁给刘秀,跟跳入火坑差不多,比起王宗还有不如。
但小妹对刘文叔的情义,早已有了相许之心,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子不能与心上人琴瑟相守,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再说刘秀虽然出身不好,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韩兆觉得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而且自己入股驴棚还拿了那么多利钱。
所以他和大姊韩万蛾交代罗阳身份时,已经尽量敷衍,只挑些不重要的说了出来。
而罗阳听了“经天纬地”几个字后,突然觉得脸红,也不知道来歙跟韩市丞怎么吹嘘自己,连经天纬地之才都用上了。怪不得回帖阴阳怪气,写着不羁之才,孝悌之行,原本这都是来歙替自己吹得牛逼!
脸红归脸红,罗阳又觉得哪里不对,脸色有些不善的看向韩兆说道:“你莫不是和盘托出,连千千盘桓太学,与我相处之事都说与大姊了?”
一旁的朱佑和邓禹也投来狐疑目光。韩兆见状赶忙解释道:“我岂是无义之徒,文叔莫要错怪好人!”
作为曾经的纨绔,韩亿方自洗心革面后,化身小学渣,对于两位学霸投来的目光,感觉有些心虚,又继续说道:“当日王宗上门议亲,我还曾劝说小妹与你私奔,在下心中早以为文叔与小妹实乃天作之合!然大姊相询又不敢不答,只将文叔境况草草说了些,其余并未向大姊说知。”
“哦!既然如此,为何又发帖回绝?”罗阳问道。
邓禹和朱佑也十分好奇,韩府里有两个内奸打配合,事情怎么就出现变数了呢?
“哎!”只见韩兆摇摇头道:“你等不知,我那大姊第二日便叫姊夫赶来太学,寻到了子威先生,探问文叔身份境况。”
听到这里,罗阳心中一突。他妈的!原来事情坏在了许雍身上。
他有几斤几两,自己岂能不知。自进入太学以来,闲书倒也读了不少,正儿八经的五经儒书却懒得看,主业《尚书》早已束之高阁,与许子威打过几个照面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
不要说所谓的师生情义,恐怕在这位夫子眼里,自己就是那种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烂木头!
而崇新公王盛前来打听一个什么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学生,岂不笑掉大牙!许雍嘴里只怕说不出什么好话。
想着到这里,罗阳老脸突然又红了!
“那日大姊面色阴沉来到家中,说了许多詈骂之语。”韩兆顿了顿接着道:“阿翁从大姊口中闻知许先生所言,文叔乃一介朽木,心中恼怒,更是将屋中几案砸坏!叫大姊回书,绝了这桩婚事!”
罗阳瞧见韩兆说话时,顿了顿特地看向自己,知道韩家这位大姊肯定骂的难听,污言秽语指不定崩了多少。
而那徐子威听说自家差烂门生不好好学习,还不三不四的谈恋爱,搞对象,恐怕也不只韩兆转述的一介朽木这么简单。
“哎!世事难料,原来事情坏在子威先生身上。”朱佑感慨道。
罗阳也摇头叹气,不料这两千年前,嫁女儿便有了打听对方身份的风气。
想起前世小时候,自己村里有个大龄剩男。从开始的小鲜肉,熬成大小伙,也不知累坏多少媒人,就是没有姑娘肯嫁给他!
原来小伙的老爹脾气古怪,与街坊四邻关系搞得不是很愉快。
有媒人说亲,任你媒婆嘴里说成一朵花,姑娘家人还是要央些熟人打听一下小伙家里情况。这些街坊四邻有那小肚鸡肠的,自然尽挑不好的说。
女方家听了恶言,肯定不能将女儿送进火坑,所以小伙子的婚事便被耽搁了!
罗阳再次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嘲的笑了笑,暗道:“还是自由恋爱好啊!”
而此刻坐在一旁的邓禹开口道:“兄长经天纬地之才,是尔等不识人也!子威先生亦不识人也!”
作为罗阳的忠实迷弟,邓禹觉得用经天纬地来形容兄长是十分得体的。
他心中不平,要不是兄长想出计策将王宗弄死。若教韩千千嫁给了王宗,只怕崇新公府也如奉新公王兴那般受了牵连。
但这种事不好向外人道来,而王宗之死说起来也与韩千千有关。
邓禹兀自替兄长鸣不平,气哼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让坐在对面的韩兆露出无辜!
“仲华,稍安!”罗阳道。
他这个受害人,倒是劝起别人来了!
“文叔,事已至此,该如何区处。韩小娘已年逾20,此次求亲不成,若有长安子弟登门议婚,只怕韩市丞轻许他人。”一旁的朱佑想了想,开口道。
听了此话,罗阳陷入沉默。
如何区处?此刻的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男女之间谈婚论嫁,遇到父母阻挠着实不好处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上门抢人也没那个实力,带人私奔跑路却是下下之策了。
看着罗阳沉默,韩兆心中也急躁起来,开口道:“大姊也言小妹芳华已期,岂能久居闺阁,要于长安寻访良人匹配姻缘!我离家时小妹躲在房中闷闷不乐,不敢将你二人两情相悦之事告知父亲。文叔你若有意,还须早做计较才是!”
罗阳抬头看向韩兆,开口道:“亿方,待你回家时与我转告千千,教她不必忧心。刘文叔此生只系一人,必使白头不相离也!”
而实际上他的心里也烦乱起来,如何破局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
两全其美,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