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陈宫的队伍选择停下休整。
虽然影子士兵们不知疲惫,而陈宫整日坐在马车上也并不感觉到倦怠。
可马也是会累的!
拖着车子行进了一天,它已经无力行走,甚至吐出了舌头,脚步开始有些顺拐。
“渍!”陈宫顺了顺它的毛发,声音中满是惋惜,“真可惜没有获得动物类的士兵,要不...给你个机会?”
那马儿虽没有通灵,且智商与寻常野兽无异。可它忽然感到一股恶寒,低头加快了咀嚼的动作。
见到它好似有了预感,变得如此恐惧,陈宫咧嘴笑了笑。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真想要坐骑,肯定要挑最好的去侵染,否则就是浪费!
话虽如此,可真要找那种霸气外露的异兽需要时间。
眼前的状况该如何解决?
总不能让影子士兵拉着马车走吧?
不对,好像也不是不行!
毕竟影子士兵只知道服从命令可不会在乎那么多。
感受到他的目光,那名影子士兵躬着身子,等待吩咐。
陈宫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即便影子士兵不会忤逆自己,但跟在自己身旁这么久,把他们当牛马属实有些不人道。
唉,又是为自己善良感动的一天!
想着这些,分散了他些许的注意,不至于为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心情烦躁!
至于为何?
那自然是中午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村庄,本以为荒无人烟,未曾想却遇到了百姓!
开始陈宫还有一些意外,毕竟一路走来,他遇到了不止一间村庄。
唯有此地还聚集着许多的百姓!
其他处早已荒废,杂草丛生。
许久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陈宫本想复刻在儋州所做之事,刚准备开仓放粮。
未曾想那些人在看到自己的车队后,竟围了上来,露出了看食物的眼神!
感受着那汹涌澎湃的恶意,陈宫眯起了眼眸出言阻拦。
并且告知他们自己可以能给予他们食物,只需要告诉自己一些情报!
可那些暴徒又怎会理他的话语,在听到有粮食的那一刻,眼中的凶光更甚!
不顾周边的几名影子士兵,举起手中的柴刀蜂拥而上,并且口中高呼道“杀了他,今晚就又有肉吃了!”
“没错,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吃起来肯定很爽!”
“吸溜~~~,上一回吃的,还是那逃荒的小孩,看这小子的肉,恐怕比那小孩更嫩!”
“说得对,那些家伙还真信儋州会发粮食,想去那里逃难!
要是那些官老爷真会给咱们吃食,我们何苦沦落到如此境地!”
“还想用粮食换命,杀了你不也是我们的?”
“别跟我抢,我要吃他那一根,肯定很补!!!”
听完这些话,陈宫彻底绝了饶恕他们的意思,手臂一挥,准备让这些丧失人性的家伙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本来还胜券在握,准备杀死这一队人吃肉的暴徒们愣住了。
当然并非他们想愣住,而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彻底动不了!
不论他们如何操控自己的身体,想要做出动作,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惊恐的情绪在他们之间蔓延,对啊方才暴戾的表情与贪婪的面容瞬间转为乞求。
“大人,求您饶恕我们,我们...我们只是饿疯,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没错,我们只是在吓唬您,我们不会真的动手的!”
“对对对,我们只是想抢车上的粮食!”
“哦,你们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假话?”陈宫闻言,语气淡然的反问。
“这......”众人面面相虚后,疯狂点头“没错,我们只是在唬您呢,绝对没有恶意!”
“是的呀,崇州现在很乱,我们也只是为了活命,绝对没有真的做过那些事情!”
“大人,您不是说要放粮吗,我们愿意跟随您!”
“只要大人愿意饶恕我们,我们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这前倨后恭的样子,让陈宫有些作呕,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很快,在村庄内搜查的影子士兵从他们的影中浮现。
这骇人的一幕让他们更加的惊恐不安,脸色变得煞白!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唬人,都是假的?”看着地上的人骨,陈宫眼神变得冰冷,特别是看到那细小的骨架时,眼中的寒意到达了顶点!
此话一出,像是刺激到了什么。
明白陈宫不会放过他们,其中一人跳脚,反驳道“呸,还不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才让崇州化为人间炼狱!
我们不过是想活着,有什么过错???”
说完这些,那人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可等了许久,始终没迎来疼痛的感觉,下意识睁开眼却发现陈宫蹲在地上,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你们是没错,人都是为了活着,为了生存做什么都不奇怪!”
闻言,那些被束缚住的暴徒们面露喜色,这是要放过我们了?
没想到骂一下还真有用,那是不是多骂两下,还能多获得一些食物与东西,说不准还能让那些古怪的家伙保护自己!
就在他们幻想着之后的美好生活时,却又听陈宫开口道:“你们想要活着无错,那这些逃荒的百姓和被你们吃下的孩童又有什么错?”
“我们是为了生存,而且拳头比他们大,拳头就是力量!”
“你们是力量比他们强,但你们所做之事,与那些达官贵人有何差别?”
“同样是吃人,他们却比你们文雅许多,你们却如同茹毛饮血的野兽,完全没了人样!”
此话一出,没了反驳之声场面陷入沉寂。
在场暴徒脸上的表情各异。虽然他们觉得陈宫说的话有些许道理。
可整个崇州每个人都是如此做,他们没有错!
只不过他们的力量,比不过陈宫罢了。想要用言语劝阻他们,根本不可能!
当然这也是他们想当然了。
实际上陈宫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下去陪他们吧!”摆了摆手,陈宫回到马车之上闭目养神。
而外界的动静只持续了不到一瞬,马车便继续开始行进。
待他远离过后,这座村庄彻底陷入沉寂,没有半点人影的足迹。
即使是刚才那些人所站立的位置,都没留下半点的血渍......。
......
“沙沙~~~沙沙~~~”耳畔传来了草丛被撩动的声音,对此陈宫并不意外,毕竟在这些不速之客接近前,就有士兵传来了预警!
他依旧拿着一根萝卜递到拉车的马嘴旁,逗弄着它。
忽然,一颗小脑袋瓜子探出树丛,待她瞥见近处的陈宫后脸上写满了惊恐。
或许她也没有想到,这个营地的人,竟就站在这草丛边。
对视间,陈宫清晰看见那稚嫩的瞳孔中,充斥着恐惧与无措。
“啊!”她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将头缩了回去,紧接着便是慌乱无章的跑路声。
在距离陈宫队伍大概两百米的位置,有两个大汉正带着三名女童蹲守,他们蹙眉侧耳,好似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听到那声惊呼,两名大汉脸色一变,迅速拉着三名幼童跑了起来。
“萍...萍儿姐还没回来,我...我不走!”其中一名女童,想要挣脱那双大手,却被抓着他的那名汉子警告道“住口,若是你在发声,我就把你的喉咙割断!”
“呜~~我不走!”那女童哭泣着喊道“姐姐,姐姐!”
“你!!!”那人目眦欲裂,甩开手拔出腰间的短匕,就要将那女童的咽喉割开!
旁边的男人张了张嘴,似要出言阻拦,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发声。
待那匕首的锋芒离那女童越来越近,另外两名女童也发出惊呼,其中一名拼命挣脱束缚想要去阻止。
可成年男性的力量又岂是她能抗拒的?
“不!”看着匕首离那女童越来越近,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呼!
抓着她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可还来不及多想,就听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啊!”尖锐的嚎叫声回荡在树林中,男人瞳孔巨震,刚想回头观察情况。
“呼!”只听一股劲风袭来,他耳朵微动将头低下避开了那“擒头一击”!
躲开这道攻击后,男人没有放松警惕,松开了抓着两名孩童的手,一个翻滚拉开了距离!
待他抬头想要看清袭击者到底是谁,长什么模样时。
却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鞋子,心头猛然一跳!
“嘭!”没有任何防备,脑袋被上方传来的巨力一脚踏进了泥土。
大脑被疼痛与眩晕感充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在脸颊上流淌。
‘到底...发生了什么?’男人脑袋一歪昏死过去,留惴惴不安的三名女童,看着踩在他头上的黑衣人不敢说话。
......
从黑暗中醒来,感受到身旁的温暖,男人缓缓睁开双眼,待他看清眼前的形势后陷入了沉默。
只见一直与他结伴的牙子被吊起在一棵树上,浑身没有一块好肉,满是刀痕与鲜血。有好几处伤痕极深,乃至里头的森森白骨都显露无疑!
若非那胸膛还有几分起伏,他都认为其已经死去!
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除了方才流出的鲜血沾染了衣襟,还有头有点疼外,并无其它外伤。
再看向一旁火堆旁的几名女童,她们并未受到任何的伤害,正捧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精致碗筷,狼吞虎咽着。
感受着周遭若有若无的视线,明白自己苏醒这件事已然被得知。
索性不再装昏,他望向看着火堆的陈宫,声音萎靡道:“咳咳,咳咳!”
“我与同伴冲撞了阁下属实抱歉!
可我们并没有歹意,只是想搭个伴防备野兽袭击,若是有冒犯之处请您海涵!”
“噼啪!噼啪!”树枝在火中燃烧,发出脆响。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回应。
连狼吞虎咽的四名女孩,此刻都停下了动作,将目光看向朝火堆丢树枝的陈宫,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
男人见陈宫无动于衷,思索片刻后,咬牙道:“我们并无恶意,若是有冒犯之处,愿以金钱赎罪!”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
虽说在这动乱的崇州之中金银珍贵有价值,可...带着沉重的金银四处奔波,很容易丢失或被人盯上!
由此,当地最大世家,何家!
所发行的银票大受欢迎!
作为崇州最大的“匪窝”,他们可不管金银的来路,即使上面还沾着温热的血液都可以兑换成银票。
而何家作为崇州最大的世家,又与禄王府关系紧密。任何胆敢造假或是劫掠钱庄的人都死于非命。
这让金银的存放变得安全无忧,不用担心那天钱庄破产跑路,让那些银票变为废纸。
而钱庄也只认银票,只要确认无误就能兑换,所以行走在崇州内的人,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匪徒,都带着纸质的银票。
甚至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交出银票便代表着换条性命。
当然,数量也是关键!
总不能交出一两银子,就放人吧?
男人没有保留,为了保全自己和牙子的性命,将兜里所有的银票全部掏出,那一沓少说有近二十两!
别小看这些钱,即便是崇州未受灾时,寻常人家也掏不出来这么多银票。
毕竟大部分人家,一年都攒不下半钱银子!
而三~四两银子就够四口之家无忧无虑生活整整一年,并且无需劳作。
可陈宫又不是崇州本地人,对于这些规矩并不知晓。
当然,即便知道,他又怎么会在意这所谓的“规矩”?
男人见陈宫许久都没反应,明白今日就是他殒命之时,顿时面露些许悲戚,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至于他为何不选择逃跑,或是选择找机会制服陈宫,使得局面逆转?
他可不是傻子,周遭那些身穿重甲的护卫又不是摆设!
别说他现在头痛欲裂,一身实力使不出十之三、四。
就算是他全盛时期,从地上爬起再到制服陈宫这短短的十步路,犹若天堑!
心中有种预感,要是真的出手,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