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九月，桂花来到通明蔬菜厂，担任了厂长跟总经理的双重职位。
    她足不出户，等待着自己的肚子慢慢鼓起。
    起初，身体没有一点反应，两个月后的一天，正在吃早饭，忽然觉得头晕恶心。
    于是她放下碗筷，一头扎进工厂的厕所里，哇哇呕吐起来。
    干呕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把几个员工弄得手足无措，还以为厂长得了啥病。
    桂花擦擦嘴一笑：“没事没事，我就是风寒受凉了，大家别担心，继续吃饭！！”
    晚上返回办公室，她怎么都按捺不住那种惊喜。
    我要做母亲了，当娘了，真好！
    桂花虽然没怀过孩子，但经过她的手播种跟接生的牲口却不计其数。
    邢家的祖传秘方，邢如意早就丝毫不留告诉了她。
    生个娃，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要男得男，要女得女。
    风铃喜欢女娃，桂花为她怀的也是女孩。
    躺在床上，桂花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跟孩子交流。
    “妮儿啊，你赶快长大，生下来娘带你回家。以后就跟风铃婶子过日子。
    咱还是一家人。
    但你以后不能称呼我娘，要叫大娘，懂吗？
    长大以后要孝顺风铃婶子，孝顺你爹。
    娘会跟她们一块抚养你成人……。”
    这娃本来就是桂花为风怀的，因此满月后必须送回家。
    没啥舍不得的。
    大家住在一个院里，邢如意仍旧是她的拉帮套，孩子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换个称呼而已。
    桂花的任务就是默默养胎，完成分娩，坐满月子，然后跟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为了邢如意两口子，她甘愿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跟名节。
    她把所有的事务全部交给助理，自己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足不出户。
    尽量避免跟那些工人接触，怀娃的消息就不会泄露出去。
    前面三个月还好，到第四个月，不好隐瞒了。
    因为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笨拙。
    此刻，孩子已经出现胎动，娃儿动一动，她的心就跟着颤一颤。
    有时候，娃儿会在她的肚子里手舞足蹈，跟跳舞似的。
    桂花享受着孩子的折腾，心里却挺美。
    嗯，不错，将来说不定是个舞蹈家。
    很快到了年关，所有工人全部放假。
    桂花却没返回疙瘩岭。
    而是趁着工厂没人，偷偷烧了一锅开水。
    她要洗澡。
    桂花有洁癖，一直有洗澡的习惯，三五天不洗，就浑身难受。
    自从怀上娃，洗澡的次数变少了，因为工厂里人多眼杂。
    将浴盆搬进房间，倒上冷水跟热水，调到不凉不热。
    女人轻轻除去衣裤，一具优美的身体呈现在灯光下。
    脸蛋还是那么精致，头发还是那么浓密，焕发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勃勃生机。
    脖子下的锁骨不见了，胸比从前挺得更高。
    原来女人怀上娃，身体的各个机能都在为分娩做准备。
    并且提前为婴儿储备了口粮。
    她的肚子微微鼓起，两条腿也比从前粗壮了不少，还有轻微的浮肿。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丽，还是那么秀色可餐，楚楚动人。
    冬天，外面大雪纷飞，房间里生了暖气，一点都不冷。
    桂花首先将脚放进浴盆里，沾一点水，试试温度。
    水温有点高，她微微打个冷颤，整个身体也跟着不断颤抖。
    好像春风里一朵摇曳的鲜花。
    最终，她嘘口气，将两只脚全部放进浴桶里。
    随着全身被淹没，她颤抖得更厉害。
    很快，她被热水包裹了，水露露一个小母亲，宛如一幅油画。
    桂花轻轻撩水，擦洗自己的脸蛋，脖子，肩膀，前胸，肚子跟两腿，不断变换姿势。
    房间里水汽蒸腾，瞬间幻化为瑶池仙境。
    她在这仙境里陶醉了，痴迷了……。
    洗得正欢，忽然不好，外面传来脚步声。
    还伴随着一个女孩的嘘嘘喘气声。
    “嫂子！你在不在啊？嫂子，我有急事！！”
    桂花吓一跳，听得清清楚楚，是柳絮来了。
    通明蔬菜厂距离志诚蔬菜厂不远，也就七八里的。
    两个厂都在邢如意的麾下，桂花在这边当厂长，唐建强跟柳絮在那边当厂长。
    年底公司盘账，其中一笔巨款数目不对，柳絮打电话想问清楚。
    可电话拨打很久，也没人接听。
    因为桂花在这边洗澡。
    柳絮担心出事，只好连夜开车赶过来。
    桂花在屋里吓得不敢作声，好担心怀孕的秘密被察觉。
    柳絮吓坏了，担心女人中煤气。
    这年头，好多人屋里生火，都是因为中煤气而死。
    她一边呼喊，一边抬脚踹门。
    “嫂子，嫂子你醒醒啊，桂花嫂！！”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不结实，当柳絮踹到第三脚的时候，呼啦一声开了。
    女孩的身影鱼贯而入。
    “啊！柳絮你干啥？”桂花吓得缩在浴盆里不敢动弹。
    看到她没事，柳絮才嘘口气。
    “我的亲娘啊，你咋不答声？我还以为你被煤气熏死了呢。”
    再仔细一瞅，柳絮大吃一惊。
    马上发现桂花的肚子跟从前不一样，又大又鼓又圆。
    柳絮再次惊叫起来：“嫂子你……？这是谁的种？！”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桂花怀孕了。
    她男人赵希望是残废，卧床多年，根本无法生育。
    忽然怀孕，必定是偷汉子。
    桂花也吓得不轻，手足无措。
    她猛地从浴盆里跳起，上去堵住柳絮的嘴巴。
    “嚷嚷！你再瞎嚷嚷？就怕全厂人不知道是不是？”
    柳絮不能说话，盯着桂花的肚子研究半天。
    “哎呀嫂子！你啥时候怀上的？这活儿是谁干的？”
    柳絮不是小孩子，明白女人怀孕必定有男人介入。
    没男人，女人是绝对怀不上的。
    桂花没办法，只好咬咬牙：“你发誓，不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就告诉你。”
    “嗯嗯。”柳絮的脑袋点得像一只啄米的鸡，还伸出三根手指头。
    桂花说：“你如意哥的，今年八月十六，他让俺怀上的。”
    “啥？你真的跟如意哥哥好了？”柳絮大吃一惊。
    从前，疙瘩岭谣言纷纷，大家都说邢如意跟桂花关系不正常。
    柳絮只是听说。
    今天看到桂花的肚子，她终于相信了。
    她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因为自己同样喜欢邢如意。
    当初为了给男人生娃，还跟哥哥合谋，将邢如意灌醉，推倒在酒店的床上。
    现在桂花怀孕，彻底击碎了她的美梦。
    自己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