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金凤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跟大憨的关系也如火如荼。
    早上起来，她的母亲赶到饲养场，带来了她的娃，还有两份离婚协议书。
    把孩子往金凤怀里一丢，将离婚协议书一甩，老婆子只吐出两个字：“签字！！”
    金凤毫不犹豫写下自己的名字，离婚协议就算生效了。
    不用打官司，不用分割财产，反正她不准备回去了。
    老娘临走冲她瞪一眼：“以后你不是我闺女，我也不是你娘，咱俩同样断绝母女关系！！”
    老太太气愤愤走了。
    金凤抱着孩子在风中凌乱，问大憨：“现在咋办？”
    目前的大憨啥也没有，没车没房，没爹没娘，只有十来万的存款。
    大憨说：“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母女的。”
    “以后咱们吃啥？喝啥？住在哪儿？”女人又问。
    “就住饲养场宿舍，如意跟麦花不会丢下咱俩不管的！”
    被大憨说对了，邢如意已经为他俩准备好一切。
    年货，过年的新衣服，柴米油盐，以及锅碗瓢盆，呼呼啦啦拽一车。
    麦花也赶来帮着干哥哥收拾。
    热心的群众有送米的，送面的，还有送钱的。
    疙瘩岭人热情好客，全把金凤当成了自己人。
    晚上，金凤瞧着满屋子货物，感动得泪如雨下。
    “大憨，俺选对了，选对了男人，选对了住处，选对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大憨道：“如意说了，过完年就给咱俩批宅基地，盖房子，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
    “大憨，你会不会对我闺女好，把她当亲生的对待？”
    大憨说：“会！咱俩成亲后不要娃，有一个闺女足够了，以后我是她亲爹！！”
    “大憨哥，呜呜呜……！”金凤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嚎啕。
    这一晚，小两口忙活得更加激烈，从黄昏一口气折腾到天明。
    所谓孰能生巧，随着技术的熟练，大憨也不再服用邢如意给的药了。
    他彻底找回男人的自信，跟金凤一起汇入疙瘩岭轰轰烈烈的呼喊大军。
    年三十下午，麦花还为干哥哥跟嫂子送来饺子，让他们尝鲜。
    邢如意还带来两挂鞭，让他俩三十晚上放一挂，初一早晨放一挂。
    结果刚过十二点，大憨就熬不住了，拎着鞭炮出门放起来。
    金凤抱着孩子嘻嘻哈哈观看。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鞭炮炸碎一地金红。
    金凤在心里默默嘱告，希望自己跟大憨的生活越来越好。
    好不容易四点半，全村的男女都出来拜年，走村串巷。
    年初一起五更拜年，是疙瘩岭千百年留下的风俗，亘古不变。
    老人们也会准备好压岁钱，给娃儿们送祝福。
    按说，大憨在这里没亲戚，不用起那么早。
    可邢如意是他的好兄弟，麦花是他干妹妹。
    别人家不去，王德林跟赵栓子那儿必须走一走。
    大憨穿上新衣服，跟金凤告别，说：“我到栓子叔跟德林叔那儿去，天不亮就回。”
    金凤点点头：“你去吧，俺等你！”
    她还帮大憨整理好脖领子。
    大憨走了，首先来到王德林家，进门就下跪。
    “叔，侄子给您拜年了，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都说大憨傻，没想到拜年话说起来竟然一套一套的。
    对王德林的尊重，就是对邢如意的尊重。
    王德林已经等不及了，拄着拐杖搀扶他。
    “哎呀大憨！好娃，快起来，地上脏！抽烟，喝酒！！”
    桌子上摆了好烟，还有好酒。
    大憨却摆摆手：“不了叔，我还要走下一家！您老忙！！”
    “那你慢点。”王德林将他送出门外。
    大憨要走的第二个门，是赵大栓家。
    麦花是他干妹妹，老赵就是他干爹老子。
    为了表示对麦花的尊重，必须要给老赵拜年。
    赵大栓也等不及了，看到大憨来，大老远就笑脸相迎。
    大憨纳头就拜：“干爹，儿子给您磕头了！！”
    赵大栓立刻将他搀起，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他同样喜欢大憨，这孩子实诚，踏实肯干。
    老赵家有个啥搬搬抬抬的活儿，不用叫，大憨主动就去了。
    比赵豆子还像亲儿子。
    “干爹，您身子骨还硬朗？”大憨问。
    赵大栓说：“硬朗，娃啊，听说你有媳妇了？”
    “嗯。”
    “还白捡个娃？”
    “嗯。”
    “不错，进门就当爹，省了你多少事啊？一定要好好对待人家金凤。”
    “知道嘞！”
    “这里有一千块钱，你拿着，算是给娃的压岁钱。”
    赵大栓毫不犹豫拿出一叠钞票，放在他手里。
    大憨赶紧推辞：“干爹，这使不得！！”
    赵大栓眼睛一瞪：“让你拿着就拿着，瞧不起干爹？”
    “那好吧！”大憨只好接过钱，准备回家交给金凤保管。
    赵大栓特别亲热，拉着大憨的手敬酒。
    干儿子不喝，他就使劲灌。
    大憨好不容易应付完，立刻迫不及待往饲养场赶。
    饲养场距离村子五六里地，他将自行车骑得飞快。
    好不容易赶回来，兴冲冲挑开门帘。
    “金凤，我回来了！”
    可仔细一瞅，却大吃一惊。
    屋子里根本没人，空空如也。
    电灯还亮着，炕上的被褥还没叠起，灶火上还煮着饺子，女人跟娃却不知所踪。
    起初，大憨以为金凤去了厕所，于是马上到茅厕里寻找。
    厕所里也是空的。
    年初一，所有人全回家吃年夜饭，只有他一个人看守饲养场。
    媳妇不知所踪，他吓得浑身发抖，面如土色。
    “金凤，你上哪儿去了？不要吓我啊，求您了，金凤，金凤！！”
    大憨在饲养场里来回乱窜，呼喊着女人的名字。
    可把整个饲养场搜索一遍，也没看到女人的踪影。
    大憨知道出事了，心惊肉跳，六神无主。
    第一时间抓起电话，打回了村子。
    “如意，不好了，金凤……金凤不见了。”
    邢如意同样在拜年，抓着手机有点莫名其妙。
    “哥，俺嫂会不会去厕所，掉茅坑里了？”
    “绝对没有，我找过了。”
    “难道被狼拖走了？”
    “少废话！你快来！帮我找老婆啊！！”大憨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邢如意没办法，只好开摩托赶到饲养场。
    勘察一下现场，他打个响指。
    “别找了，你媳妇被人弄走了！”
    “啊！谁？谁弄走了金凤？”
    “一定是她婆家人！趁着过年，饲养场疏于松懈，忽然袭击，把她跟孩子一块带出了山。”
    “啊！那咋办，咋办啊？”
    大憨蹬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