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仁眉头紧锁，静静听着。
    他的仇家也就是曾经的师门——纵横云梦泽的云梦苑。
    人家云梦苑乃大荒久负盛名的大宗名派，掌管云梦泽，势力范围纵横数百里，就连当今帝都都得礼让三分。
    其现任门主云梦诸率，真气法术造诣深不可测，牛逼轰轰，排场十足。
    据说此人在统计大荒高手排行的“仙榜”上位列前十。
    在此插句题外话，大荒有“仙、天、地”三份榜单，乃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官方统计天下高手并对外宣传的一种记录。
    人分三六九等，榜单也不例外。
    从低到高：地榜、天榜、仙榜。
    榜中名额从低到高逐次减少。
    地榜名额为一百，天榜则五十人，待到仙榜时只有三十名额。
    这就造成了凡修炼者皆向往之的局面。
    但名额总归有限，狼多肉少，无不争的头破血流，竭尽全力。
    甚至出现小仙位者才入地榜的情况。
    听说有人为了争夺地榜的一个名次竟然血洗满门，可见竞争之激烈。
    当然也有不屑于浮华虚名的淡泊之士，主动开启隐藏功能。
    这么说吧，放眼整个大荒，不在三榜中的高手大有人在。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榜单的发布实则是一种手段罢了。
    权衡天下高手，登记造册，发掘利用，防微杜渐。
    毕竟这个世界真气法术普遍存在，万一有人造反……是吧。
    话转回来，像云梦苑这种名门大派自然少不了人们争相跃进门槛踏平的情况。
    所以其门规甚严，每四年才招收一批学徒，选拔标准更是难上加难，最终只收取二十人。
    此举尽量保证了门派质量，稳住了门派声誉。
    按理说姜不仁这样的货色是绝对进不了云梦苑的。
    但——也是走狗屎运，恰好上一任老门主云梦子云游四方，恰好途经姜不仁所在的村庄，又特么恰好讨水喝讨到姜大花跟前。
    姜大花心肠热情，又端水又摆凳又挽留吃饭的，打动了闲云野鹤的云梦子。
    见其母子相依为命，便有心帮助一把，当时的姜不仁还是个没见过啥世面的懵懂乡野少年姜狗娃，胜在能说会道，云梦子瞧他资质较好，以为结缘，便决定收下。
    姜大花大喜，遂让儿子磕头感谢。
    就是这么狗屎，他就轻轻松松进了多少人求而不遂的云梦苑。
    为后来犯下大罪埋下祸根。
    同门俊男靓女衣着华丽的哪是他见过的，修炼真气法术，御风飞行更令他怀疑人生。
    所以一门心思的修炼。
    由于资质较好，学的飞快，一年的功夫就已经小有所成。
    正所谓出了村一入名门眼界开，身怀异能，再也不是曾经的乡野村夫，他骨子里的邪念开始滋生。
    姜大花哪里想的到短短一年时间儿子就犯下大罪，跑路了。
    从此一别，今生再无相见。
    姜狗娃色胆包天，强辱致死的乃云梦子的孙女，云梦诸率的小女儿——云梦蝶。
    他不是不知道云梦蝶的身份，从一进宗门就觊觎其美貌，日日煎熬，终于精虫上脑，寻了个同门外出历练的机会，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弄过过瘾再说。
    反抗中失手掐死了师姐云梦蝶，丧心病狂的他直接侮辱尸体。
    云梦苑大震。
    但出现这等事，碍于云梦蝶身份以及凶手姜不仁是云梦苑弟子的情况，云梦子决定秘而不宣，派人暗中四处捉拿凶手姜狗娃。
    从未间断过。
    殊不知姜狗娃已经名为姜不仁。
    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发布悬赏令的主要原因。
    这时公孙暴富咬牙道：“你知道你那亲生父亲当时听到此消息是什么反应吗？”
    “我只有娘没有爹。”
    姜不仁回答的毫无迟疑。
    心目中父亲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记忆，远的仿佛隔世。
    现在只有恨。
    公孙暴富道：“他当时愣了一下，很快就不在乎，在他眼中只要钱财只要恢复自由。”
    “我知道你非常想报仇。”
    “可是……”
    公孙暴富又背过身去。
    “倘若你身边之人真有跟岸上勾结之事的话，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
    姜不仁沉吟了。
    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今日姬正的暗中埋伏就瞒着他。
    究竟为何？
    是怀疑三舅导致谨慎过头还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公孙暴富的话仿佛星星之火，点燃了多疑的心草。
    “你瞧，当舅舅的不想说你非要我说，说完了你又不吱声，唉难搞哦……”
    姜不仁心里矛盾着。
    如今三舅的意思不言而喻。
    怪不得推辞，要是换个人来跟他说这些，他绝对会认为对方挑拨离间来了。
    “一切只是猜测，无凭无证。”
    那姬正又不是普通水鬼，乃水鬼东王，姜不仁的结义弟兄，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只能在心里怀疑。
    公孙暴富不屑道：“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任何怀疑都是对自己的负责。”
    话锋急转：“此番悬赏令一出，你还有回到大荒的可能吗？”
    姜不仁凛然。
    云梦苑的实力让他忌惮，如今悬赏缉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以后他的处境将更加凶险。
    “云梦苑既然知道了你的下落，抓到你早早晚晚的事儿，你试想一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公孙暴富慢慢道来。
    言似细针，顺着怀疑裂缝，扎入姜不仁心脏。
    “三舅来给你分析一波。”
    公孙暴富不管他乐不乐意，继续道：“从你派回去送东西开始，遭受背叛，继而害了我姐性命，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为了保证你不能上岸报仇，出卖消息给云梦苑，悬赏令一发，以云梦苑的实力，加上龙族等各方势力，你能蹦跶几天？”
    这是最直接的客观因素，一针见血，姜不仁深以为然。
    “水鬼本来就得罪大荒以及海上各族，可以说人人得而诛之，经此一计，恐怕会有全员覆没之忧。”
    听到这里，姜不仁已遍体生寒，仿佛掉进了一处陷阱。
    公孙暴富继续用冷静的语气说道：“十年前闯的祸至今不死不休，但你能保证身边的水鬼全都是无解的死罪吗？单单你项上人头的价值就完全可以叫一个水鬼摇身变成弃恶从善的好人。如果你身边有人跟害死你娘的凶手互相勾结，再次改头换面还是难事吗？到时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岂不傻逼乎？！”
    你姜不仁不是生性多疑吗？行，加点料拱拱火。
    这是最致命的，全局上分析的对姜不仁十分不利，细节上有内外勾结的可能，内忧外患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你说难受不难受。
    你水鬼大王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