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刘远波正式迎亲的前一天。
这日一大早,张氏便叫了村庄里相好的婆姨女子来家里给刘远波布置新房,当地一般叫婚房为新房。刘远洲便抽空去了趟三爷家,并偷偷拿了些给酒席备的糕点瓜子花生之类给覃姑娘。
“明天就是你哥迎亲的日子了吧?”覃姑娘问道,她坐在炕上,嗑着瓜子。
“是啊,明天我要跟着去接亲,就不能给你做饭了。”刘远洲道。
“我自己长着手。”覃姑娘道。
刘远洲耸耸肩,笑道:“呵呵,那好,我以后算是解脱了,我先走了,家里还一大堆事等着做,晚上给你带我妈做的羊肉饸烙吃。”
“桩功练的如何了,入静可有头绪?”覃姑娘问道。因最近一段时间刘远洲忙着他大哥结婚事宜,早上练功就没来三爷家,故覃姑娘也不知道他练得如何了。
“唉,说起这个就头疼,入静毫无头绪,站桩稍微有些进步,勉强能到第四节了。”刘远洲苦笑着。
“关于入静之事,切不可急躁,要顺其自然。”覃姑娘说道。
“晓得了,我先走了。”刘远洲道,便转身出去了。
覃姑娘又剥开一颗花生,放嘴里慢慢咀嚼着,心里想着刘远洲的事情。
“练武终究是讲求天赋的啊,一般来说半月内入静算是天资上等,一个月内天资普通,要是三个月还是不能入静,则基本没有入静的希望了。”
“他练桩功也快一个月了还没有摸到入静的边,看来天资很普通了。”
“我现在体内余毒已经彻底清除了,因服食宗门秘药导致身体的亏空也补充的差不多了,按目前情况估计,最多一个月我的身体就完全恢复了,也该回去了。”
“呵呵,没想到我教的第一个弟子天资就这般差,唉。”
虽一开始她教刘远洲功夫是为了信守诺言,并存着一丝报答的心思,但是近一月来刘远洲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令她心里也颇生出些感动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情无关男女之爱。是以,她对刘远洲的事情也关心起来。
却说刘远洲进了自家院子,见来帮忙的人就多了起来。厨师带着几个帮厨的在院子一角搭着临时灶台,刘远洲走过去问:“家绿叔,要我做什么吗?”厨师叫刘家绿,他摆摆手:“不用了,马上就垒好了。”
刘闯和张河带着刘远帆等七八人在往院子里搬着桌子凳子,桌子有方的,有圆的,大小也不统一,这些都是从庄里其他人家借来的。刘闯见刘远洲过来了,叫道:“二娃哥,快来帮忙搬桌子。”刘远洲便跟着刘闯他们挨家挨户去搬桌子椅子了。
“二娃哥,也没见秀才来帮忙,他还真把自己当成秀才老爷了。”刘闯扛着一张大圆桌,气喘吁吁说道。
“我没去叫,他估计不知道吧,算了,我们几个也够了。”刘远洲扛着一摞凳子,他把凳子放下歇了口气。
“哼,你倒是替人家想了,人家会想你吗?”刘闯撇撇嘴。
“好了,不说他了,赶紧干活,等下还要去拿碗碟等吃饭的家伙呢。”刘远洲苦笑一声。
刘远洲等人搬完桌椅,已过了午时。这时院子里支起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大盆冒着热气的肉汤,一碟腌萝卜丝,一碟油糕,院子一角的临时灶台上,几个帮厨正在压着饸饹面。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从窑里出来,他对着大伙喊道:“来帮忙的,晌午了,快来吃饭。”这人是这场喜事的总管,当地习俗,谁家过红白喜事都会请村里威望高者担任总管,统筹安排一切事物,总管一般对红白喜事的各种流程忌讳都很清楚。
大伙儿便都来吃饭了,一时热闹非凡。
“二娃,你去叫你大爷爷,四爷爷,还有大奶奶几个来吃饭。”总管又对刘远洲吩咐道。刘远洲赶紧跑去叫人了。
等吃了午饭,下午却没刘远洲刘闯什么事了,他走进刘远波的新房,见里面已布置好了,窗户上、柜子上及镜子上都贴了大红喜字,炕上铺着大红床单,两场大红被子整齐的摆在边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因窑顶和炕沿都是刷过白灰的,显得非常亮堂。
刘远洲又来到中窑,见母亲张氏正在和几个婆姨正在炕上缝着衣裳,见刘远洲进来了,张氏说道:“二娃快来试试这身衣裳,刚给你做的。”
刘远洲拿着衣裳比比了比在身上给张氏看,其中一个婆姨笑着道:“二娃也长成俊后生了,小时候还见你光屁股满庄子跑了。”几个婆姨都笑了起来。刘远洲被一帮阿姨婶婶调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腔,红着脸问张氏:“我爸和我哥呢?”
“去你大奶奶那里拿花馍喜酒这些去了。”张氏打量着刘远洲,点点头,道:“嗯,衣裳很合身的。”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刘远洲掀开门帘瞧去,见一群人进了院子,为首一人头上包着羊肚白手巾,须眉皆白,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他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身后跟着五六人。刘远洲外公一家来人了。
刘远洲回头喊道:“妈,外公和舅舅他们来”。
张氏赶紧跳下炕迎了出去,刘远洲跟在后面。众人一阵寒暄,张氏便把他爸一行人领进刘远洲住的的窑洞里,叫刘远洲招呼着,自己便忙去了。
刘远洲叫他外公等人上炕坐了,他出门拿进来些瓜子花生放在炕上并上了热茶,众人便一边说这话,一边吃着瓜子花生,喝着茶。
不一会刘远波进来了,跟外公和舅舅们问了好,陪着说了会话就出去忙了。
晚饭仍旧是油糕饸饹面。村庄里凡是收到邀请的人家也都来吃饭了。
吃了晚饭,刘闯张河几个闹着要喝酒,刘远波便准备了下酒菜,又给了刘远洲一坛子酒。因刘远洲家要住亲戚,要么放东西,没地方坐,刘远洲便提议去刘闯家喝酒。刘闯却道:“三爷家不是没人吗,我们去那里喝吧,去我家被大人看着不自在。”大家都附和叫好。
刘远洲哪里敢带他们去三爷家,他叹口气道:“唉,我也想去三爷家的,可是三爷临走前交代我不要带你们这些狐朋狗友去他家的,你们也知道三爷的脾气。”
最后大家还是拿着酒菜去了刘闯家。
因第二天刘远洲还要去跟着接亲的,故他喝了两杯就不喝了,晚上就借宿刘闯家,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刘远洲就起来了,他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颇为热闹了,去迎亲的人正在陆陆续续赶来,饸饹面已经端上桌子了,大家随时可以吃。
刘远洲先吃了两碗饸饹面,然后进窑里换衣服,新衣服昨天张氏可没舍得给他穿。刘远波已经换好了大红喜服,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生怕把衣服弄乱似的。刘远洲便问他吃过了没有,刘远波说吃过了。
刘远洲便不再理他,找到母亲张氏,张氏正忙得团团转,她一下叮嘱这个该注意哪些,一下又问那个东西带上了吗。见刘远洲来了,她赶紧从柜子里找出衣服一把塞给刘远洲道:“赶紧换上,马上就要起身了。”刘远洲接过就开始换了,因只是外罩的衣裳,倒也不用避开人。这时总管的大嗓门叫起来:“迎亲的人都出来了,起身了。”
刘远洲走出门,见院子人头攒动,刘大牵来一头驴,把缰绳塞给刘远洲叫他牵着,驴脖子上还挂着一朵大红花。在总管的指挥下,迎亲的队伍很快排成一列,刘远洲牵着毛驴打头站着。
“咚,咚,咚”,随着几声炮响,唢呐吹起来,迎亲的队伍缓缓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