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站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亚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左肩上的箭伤处敷上了从山谷医士那里带来的特制草药,最为疼痛的劲头已经过去了,现在剩下的就是酸麻和热肿痛。
“老爷,您醒了?”罗恩端着一碗加了香料熬得浓浓的肉汤来到亚特床前。
“罗恩,外面都安好吗?”亚特右手支着身体忍痛坐了起来。
“老爷,奥多和安格斯两位长官都安排妥当了,白天的俘虏和车夫被奥多长官连同缴获的物资一起送到那个山洞里了,安格斯长官在哨站南北东五英里处都设置了骑兵哨位,哨站中没被带走的物资都集中在一起,一旦有敌情,我们放一把火就可以撤离。”
“到现在还没敌兵前来,估计也没被人发现。”
亚特思索片刻,道:“索性我们就在这儿驻扎几日,说不定还能再等到一批辎重。安格斯和奥多在哨站里吗?”
“奥多长官回来了,安格斯长官刚刚出去巡哨。”
“那你去把奥多叫进来。”
罗恩把汤碗放在了亚特床边的一张木凳上转身出了房间寻找奥多。
看了一眼木凳上的肉汤亚特才发觉腹中一阵响动饿意上涌,想伸手去端汤碗肩膀却又传来一阵剧痛。
“真tm倒霉!!”亚特心中一阵暗骂。
刚刚忍着剧痛把木碗端起放到嘴边罗恩就带着奥多进了房间。
“奥多,俘虏和辎重都安排妥当了吧?”亚特有些虚弱,声音不大。
奥多上前蹲在床边,答道:“大人放心,俘虏物资都藏进了山洞,途中我杀了一个试图逃跑的敌兵护卫,剩下的全都捆在山洞中,我派了四个战兵看守,然后又派人回塔尔堡组织劳役和士兵来山洞将物资俘虏运回军堡中。”
“极好!你们搬运物资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吧?”
“应该没有,运送到山洞的路途中我派了人哨探。大人,白天您受伤未醒,我们不敢冒险带你离开这里,现在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奥多问道。
亚特喝了一口肉汤,摇头道:“不急,既然都来了,那我们就别把自己当客人,索性再住几天,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再得到一些粮饷辎重。”
奥多低头想了一会利弊,不无担心地对亚特说道:“大人,这样做是不是冒险了一点?这里毕竟是敌境,要是被围住了,我们一个都别想跑掉。”
“嗯,确实是有些冒险,所以一会儿安格斯回来以后你给他说,从明天开始以哨站为中心南边和东边五英里、北边八英里派出哨骑放暗哨,每个哨位都要携带干狼粪,遇到大型辎重队或是紧急敌情立刻点燃狼粪预警。除了几个胆大心细的士兵穿上敌兵的军服在哨站中充作敌兵外,其他人全都埋伏在哨塔中,猎物进来以后就给我扑上去。另外,哨塔中准备好马匹车辆,一旦有大量敌人前来,我们放一把火就快速撤离。”
“这件事由你和安格斯两人负责。”亚特对奥多吩咐道。
“是,大人!”
奥多领命后没有离开,他看着亚特被包得鼓鼓囊囊的肩膀问道:“大人,那您是不是先回塔尔堡中养伤?这里有我和安格斯也能应付。”
“我的伤还不算太重,虽然暂时不能参加战斗,但是骑马逃命还没问题。”亚特看着自己的肩膀答道。
…………
攻下敌境哨站第三日下午,亚特穿着敌兵的罩袍带着箭伤在哨站门口观察大道南边。
反客为主驻守哨站的这两天多时间,哨站里已经关押了两个过路的啤酒商贩、一个杂货商人和六个路人,亚特照例强收了他们携带的所有财货,但是这些人只是平民,亚特还没有滥杀的习惯,所以也只是将这群人暂时关押在哨站的一间破屋中。
奥多从哨位下来,走到亚特身边说道:“大人,已经过了两天,南边还没有敌军辎重车队过来,若再等的话就容易暴露了。”
亚特眺望了一眼南边,既没有狼烟也没有回报的哨骑,“按照俘虏交待的,基本上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一批辎重从南边经过这里运往北方,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下一批辎重队也该到了。”
“是该到了,但是上一个辎重车队三天还没有到达下一个哨站,估计下一个哨站的敌军也会有所怀疑了,他们可能会派人前来查看。”奥多答道。
“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做好撤离的准备,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撤退到西边的山区。”
“是。”奥多自去安排。
亚特正欲转身回哨站中休息,南边一骑哨骑飞奔而来......
“是否有敌情?为何没有燃放狼烟?”奥多抓过杰森的缰绳急急问道。
杰森跳下马背吞了一口唾沫,对亚特和奥多两人说道:“大人,南边过来了一个打着红底飞鸟纹章旗的车队,两架马车、七个护卫,其中还有两个骑兵,估计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达到这里。”
“终于还是来了,七个人护卫两架马车,肯定是贵重的物品。大人,打不打?”奥多有些兴奋。
“打,肯定要打,我们这几天担惊受怕的,不就是为了等他们吗。”
“不过敌方有七个人,还有两个骑兵,我们不能大意。”
亚特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对围在身边的几人吩咐道:
“杰森,快马去东边和北边通知安格斯和罗恩赶回来。”
“图巴,让其他人全都躲进哨站中设伏,有弓弩的士兵找个好位置,会骑马的士兵藏到哨站后面,一会儿哨骑回来以后也埋伏在哨站后面,只要前面一开打,所有骑兵全都给我冲过去砍杀。”
“奥多,让他们几个到那片空地上生火烤肉,把火给我烧得烈些,肉给我烤得香些,再摆上几个空酒桶。”亚特指着哨站大门口伪装成敌兵的三个士兵说道。
............
一个小时后,七个士兵护卫的车队缓缓朝哨站走了过来。
哨站大门洞开,一旁空地的篝火上一整块熏制猪腿正烤得滋滋冒油,篝火旁的酒桶斜倒在地上,三个衣着不整的醉酒哨站守卫歪七倒八的躺了一地。
“一群杂种,让他们驻守哨站,他们居然敢醉成这副模样。”车队的头领骑在马上看着哨站大门旁醉成一瘫烂泥的几人恨恨地骂到。
头领身边的骑手下马走到篝火边踢了一个醉倒在地的士兵,士兵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醒过来,骑手又踢了一脚,还是没醒,不过旁边的一个士兵被弄醒了,他揉着眼慢慢爬了起来。
“混蛋!!谁让你们喝酒的?你们指挥官在哪儿?”骑手对着满身酒气的士兵吼道。
懵头懵脑的士兵抬手指着哨站,用带着南方腔调的口音含糊不清地答道:“长官~官,喝醉了,在~里面睡觉~”说完又瘫倒在地。
“杂碎!!”骑手朝着瘫倒的士兵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回到了骑马头领的身边。
头领望了一眼大门洞开的哨站,对着身后的车队招了招手,领头走进了哨站。
马下的骑手牵马准备跟上去,但是看了一眼篝火上滋滋冒油的烤肉,不禁口水上涌,放了缰绳朝篝火走去。骑手刚弯腰准备取下烤肉,无意间瞥见了地上醉酒士兵压在身下的右手中正紧握着一柄已经出鞘的短剑,正待翻开醉酒士兵看一眼,士兵眯着的眼睛突然一下就睁开了。
“咦?你们……”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一旁哨站里面突然传出了一阵弓弦击发的嘣响。接着这个下马的骑手就被突然腾起的“醉酒”士兵扑倒,当一柄短剑刺入胸膛的时候,骑手眼角处正是一队从哨站后面冲出来的骑兵……
这是亚特唯一一场没有亲自上阵的战斗,当他假意醉酒给前来问话的骑手指向哨站里面的时候,这场精彩的伏击战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四张骑弓和一把十字弩将当先进入哨站的骑马头领直接射成了刺猬,剩下的五个敌兵被哨站两侧冲出来的骑兵团团围住,在斩杀了两人之后,其他的敌兵全都扔掉武器跪在了地上。
仅仅用了一碗汤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车队头领至死都没明白为何已方的哨站会突然有这么多箭矢飞来索命......
“大人,这阴招真tm好用。”奥多从哨站中走了出来,对着坐在篝火旁的轻揉肩膀的亚特说道。
“也是敌人太大意,连个哨探都不派。”亚特笑着说道。
“这是他们自己的国境,他们自己的哨站,如何会想到居然被一群敌军光明正大地占据了,哈哈。”奥多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走,去看看马车里都装了什么好东西。”亚特将右手递给奥多,奥多使劲将他拉了起来。
两人没有理会被士兵用长剑短矛看押的俘虏,直接来到两架马车前掀开厚厚的毡布,掀开毡布那一刻,两人的眼睛都瞪直了——马车上整整齐齐得码放着崭新的盾牌盔甲,经过清点,车上不但有十五套制作精良的双层皮甲和护鼻铁盔以及三十面镶铁蒙皮圆盾,还有三套泛着精铁质地的锁甲和一套铁鳞甲。
掀开另一辆马车的毡布,车上装的也全都是精良的武器:二十柄带鞘长剑、十柄短剑、二十支精铁矛头、十张牛角步弓、五捆轻箭、两捆重箭、两捆弩箭,还有三架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十字弩。
看着两架马车上的武器和哨站内外的战俘物资,亚特顾不得肩膀上的箭伤,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奥多,收拾东西,我们撤了……”
两个小时后,这条大道上只留下了一座腾起熊熊火焰的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