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掷地有声的响铃发出,众人朝升梯看去,被里面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男子身着金绣黑袍,腰间缠绕金色铜铃玉带,表面刻有奇怪符文,手腕拴有红色麻花绳线,线的端点,挂有同样小型金色铜铃。
他昂起头来,面容消瘦,皮肤皙白,一头乌黑秀发凌乱披散落在肩头后颈,龙眉凤目,皓齿朱唇,漆黑如墨的瞳眸溢出一股阴柔邪魅气息。
来人正是风逐影,他深邃瞳仁朝杵着拐杖的袁青云方向投去,看了片刻,嘴角轻扯,一抹勾魂摄魄般清隽冷笑缓缓扬起,徐徐从升梯里走出,一步一步渐渐逼近袁青云。
两人近在咫尺,他垂眸看去她手里紧握的拐杖,倾身低首弯颈,唇瓣压在她的耳畔,浅浅讥笑:“这才多久没见,街头卖艺的美女竟落得这番田地……渍渍渍。”
袁青云精致的眉眼染了些许怒气,瞪视着他,出声打断,“你要想嘲笑我的话,等我打完这架再说!”
话毕,提起拐杖,另一只正常的腿往后跨步摆开,作防卫准备。
“风大人,看起来和这位姑娘相识?”华丽春风拂面,笑容可掬,手绢在空中抛着,试探询问。
风烛影既不摇头否定,亦不点头肯定,只是双手环胸,长如蝉翼的睫毛支棱在一双狭长的桃花眸子,好整以暇侧目在旁观望,并不打算插手的样子。
“风大人,这边请,这里的事情,小打小闹,就交给下人们去处理。”
见风烛影没有任何回应,会心的华丽一改往常说话语气,斜眼一瞥,暗示下人将袁青云尽快解决。
两个裸着上衣的彪形大汉露出精壮的腱子肉,气势汹汹中眉眼皆是杀气腾腾,怒容满面,连声呵斥着朝袁青云踏步而来。
地板由于这两人踏步的原因,轰天震地,声振屋瓦,门帘玉珠颗颗碰撞摇曳不已,伴随着清脆的铛铛音铃。
袁青云眸光中凝着一层淡淡清冷沉稳气息,丝毫不被壮汉叱咤喑呜的嚣张气焰,猖狂放肆行为震吓退却,反而坚毅目光,老成持重等待着对方的出击,以此从容不迫地借力打力。
然而风烛影并未听从华丽的安排,依旧安如磐石,稳若泰山,站立在原地,若无其事一般,只不过目光却是追随着袁青云的一举一动。
等那两个壮汉贴近袁青云,出手便要擒住袁青云的手腕。
袁青云哪会让他们顺风如意,轻易得逞,提着拐杖打掉壮汉袭来的大力掌握。
壮汉一瞬怒气横生,火冒三丈,前后夹击起袁青云来,相互对视一眼,噔噔噔跑向袁青云对闯过去。
轰隆声响,两名壮汉面对面,嘴对嘴,前胸对前胸,剧烈撞击,当啷一声,碰得晕头转向,四处打转,最后晃晃悠悠跌坐在地。
原来是袁青云等候壮汉倾身贴近时分,杵着拐杖,往旁退却疾步,中间短时空出一截,来不及转向的壮汉圆睁怒眼,面容慌张,最后亲密触碰,啵唧啵唧,四瓣厚唇紧紧相贴。
她害羞展开手指捂着眸子,指缝间偷偷观看男人间的亲昵游戏,一副忻忻得意的样子。
风烛影轻哼一声,弯颈贴在袁青云的耳后,“想不到一些时日未见,程姑娘学会用计巧夺噢!”
他垂眸探去,发现袁青云脖颈红线缠绕着另一坠物,在刚刚的动作间,拉扯现出一半坠玉,眼神深邃中凝住三分思量。
一旁的华丽蹙眉抿唇,正要发怒一番,发觉了风烛影与袁青云的暧昧关系,嘴角轻扯,溢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姜姑娘,你看看,现在又多了一笔物什损失费用和工人伤残费用。”
她叉着腰,委屈巴巴的样子,眸间蕴着柔和止水却是伤情不已。
袁青云自知理亏,指着跌坐在地,缓缓起身的壮汉嘟囔几句:“是你们先挑衅别人,要痛下杀手的,不然我也不会自卫反击,只不过技不如人,才会落的此等境况,藏宝阁里的打手还得练练功夫。”
华丽观察着风烛影冷沉下来的面容,打着哈哈,柔弱语气:“姜姑娘,你没带钱赎回宝物,又何必要提赊账一事,巫灵阁的规矩,钱货两讫!”
“姜姑娘?”
风烛影敛容疑惑,垂首看去袁青云,低声细语道:“你何时又多了一个姓氏?”
“呃……形势所迫!”
袁青云抬眸看去,发觉风烛影生得贵气的脸庞,余光瞥见他身上衣裳价格不菲。
她不由凝神思考片刻:要不,向风什么名字……噢!对了,向风烛影临时借一笔钱,等拿回密信,返回康国,袁家沉冤昭雪之际,返还袁氏相关合理田地银两,再还了他便可。
如是想着,袁青云迟疑开口道:“风公子,可否向你暂时借笔钱度过此刻危机。”
她挑眉示意着一众壮汉以及藏宝阁老板华丽来。
“你要借多少?”
风烛影毫不迟疑询问。
袁青云没想到他会这么迅速回复,脑海里是自己不日不夜三百年辛苦劳作的画面,咬牙切齿道:“三……三百张银票。”
风烛影从左手里摘下一枚黄金手镯,上面镶嵌透着幽绿光芒的玛瑙。
他将手镯递给华丽,淡淡说道:“这个黄金玛瑙手镯,远远可抵程……姜姑娘赎回宝物欠的账单了吧!”
华丽眯眼笑意吟吟接过风烛影递来的黄金玛瑙手镯,左瞧瞧右看看,最后上口咬一嘴最外延的黄金部分,核实清楚后,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当然,风公子,姜姑娘,我们进入休息厅片刻,容我速速取来匣子。”
她摇曳着婀娜身姿,一摆一晃荡着走向藏宝阁深处,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漆黑匣子。
袁青云则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成想随意开口,风烛影便应承了她的话语,没有一丝犹豫,当即拿出身上宝贵物件,抵押了储物保管费用。
她甚是感激,躬身抱拳,谢过风烛影,并承诺他,等她回了家乡,拿得钱财,便返还于他。
风烛影启唇微微抿了两下,半眯着眸子在袁青云脖颈游弋,思考着如何拿出袁青云佩戴的玉坠确认一番,是否为配制长生不老丸重要器材的冥血之玉。
袁青云感谢致辞间觉察到风烛影下移的视线,垂眸往自己身下望去,两座连绵起伏的山势身材,脑海中回忆起沐浴时赵月白揉捏颈肩的画面,不觉吞咽了下口水,双手环胸,捂在面前,大义凛然的模样,警示言语:“风烛影,欠你的钱我会还你的,其他的你……你可别多想!”
“呵呵……”
风烛影被袁青云的动作逗笑,轻哼一声,“呃……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不堪入目的好色之人!”
直接点出袁青云的顾虑,随后扶额作神伤的悲情面容。
瞧见风烛影说清两人间的误会,袁青云羞愧垂眸,尤其是风烛影难过伤情的样子,这样搞得她里里外外不是人一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抱歉,风烛影,是我唐突了。”
她自然垂下两手,听着走廊传来的脚步响声,猜想着华丽端着匣子便要进入休息厅,嘴角溢出期待已久的笑容。
风烛影正要开口询问袁青云脖颈的坠玉问题,门嘎吱声响,推门而入的华丽两手端着匣子,进入房间。
他便停住话头,蹙眉瞧着华丽手中端着的匣子。
袁青云攥紧了下拐杖,眸子隐隐藏着些许担忧:第一百八十八号匣子,姜祈戟留给姜弋笙的保命物件,密信是关键之一,其他暂不明朗,要是在风烛影与华丽面前暴露,是友方还行,若是敌人暗探,岂不是功亏一篑,白白费力。
“姜姑娘,这边请。”
华丽进入房间,与风烛影颔首招呼,便喊了声袁青云,让她从香几上站起,往屏风后行去,扭动靠墙博古架上摆放的花瓶,石门一下打开,里面是一个秘密房间,随着石门的打开瞬间灯火通明。
袁青云跟着华丽走了进去,内部呼吸顺畅,看来是在某个角落有暗窗透风留气。
匣子置于房间中央摆放的几案,华丽引着袁青云坐在椅子,向她指示立于墙面的烛火台,示意她转动烛台底座,便可从内往外打开石门。
简短交代完毕,华丽便顺手关闭石门出去。
袁青云待华丽完全离开,起身四处查看密室情况,并无发现暗藏玄机,显然是正常的交易验货房间。
她刚开始还在担忧众人面前打开匣子,疑心若是不小心暴露了匣子内容,那之前所做的诸多便付之流水,化为乌有。
端坐椅子,她小心翼翼从脖颈间抽出红线,拿出小火棍钥匙,往匣子孔眼插入,钻入幽深黑暗处,钥匙凹凸部分与孔眼其中凸凹地方嵌合为一体。
袁青云扭动钥匙,咔嚓一声,禁锢匣子的铁锁一瞬解开。
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摩挲着匣子外盒,谨小慎微地打开匣子,里面赫然在目,陈列着一封密信和一个章印,最下面还有众多的银票珠宝。
沿着边缘拆开信封,一张皱巴的纸铺叠开来,正是当时姜祈戟提到缓兵支援桐关战役的密信。
她看着信上内容,眸中情绪翻滚不停,思量着没有落款的信封,如何证明当年战役细节?
无奈手中的信封晃荡落在几案,刮擦响声。
袁青云目光落在几案,拆开的信封一角遗漏崭新一张纸条。
她急切捡起信封,抽出崭新纸条,上面竟是姜祈戟自述当年桐关战役缓兵支援心理描述内容,有挣扎,有悔恨,有惶恐……荣誉权利与良心不安交织纠缠。
看完一切细枝末节,袁青云把密信装好藏在身上,显然桐关战役的失败,姜祈戟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