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
太监张全保带了明珠的口信过来。
惠嫔听罢,问:“明珠大人的意思,是让本宫去劝谏皇上?”
“回娘娘话,这也是纳兰公子的意思。”
听见表兄的名字,惠嫔心中一软,但是很快又回过神来。
“你可知道,因为嫡长子承祜夭折之事,皇上连太皇太后的规劝都敢顶撞,只一味与皇后一同陷在失子之痛里,本宫如何能再去碰钉子?”
“惠嫔娘娘,明珠大人忙于朝务无法抽身,纳兰公子对后宫之事有心无力,为了大清和皇上好,规劝皇上振作的难事还得是您去办呐。”
“好,容本宫细想后再去。”
“是,那奴才这就去给明珠大人回话。”
张全保走后,远黛道:“娘娘,这会儿谁也不敢往坤宁宫去,皇后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承祜到现在还停着灵柩呢。太皇太后说这不合规矩,皇上却是依皇后的意思,也不肯让承祜入土成佛。”
惠嫔缓声道:“以前不见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感情深,现在因为骨肉相连,却是彼此一心同伤。”惠嫔摇头轻叹,“照这么下去,康熙朝没出‘后宫干政’之过,倒出了皇上‘家事国事不分轻重’的载册反例了,真是叫人心寒啊!”
“可是,”远黛不解,“皇后娘娘一贯识大体,为何这次回离不开皇上?她真的不为皇上的名声考虑了吗?”
“孩子就是额娘的命啊!”惠嫔体恤道,“皇后贵为国母,平日里不敢出错;作为六宫之主,她善待每一位嫔妃;作为皇上嫡妻,她尽了延绵子嗣之责。说白了,就是错不在她、却要让她来承受一切,她有苦说不出,只能向皇上求垂怜。”
远黛担心道:“皇上对皇后垂怜太多,迟早会酿成大祸的呀!”
“本宫明日上午就去坤宁宫。”
“娘娘真的不怕皇上不但不听劝,反而将您治罪吗?”
“本宫如今能够体会表兄在万难之际仍旧向皇上进言、不怕死的心态了。远黛,这是我和表兄身为纳兰氏一族之人的宿命。”
*
次日早晨,纳兰容若坐在养心殿的侧座内,看着空荡荡的皇帝主位。
连日以来未阅的奏章,已经堆积如山。只恐朝臣们的言论,也是如沧海无涯,不可计数。
——多少军国大事等着皇上您处理啊!
纳兰在心中一叹。
梁九功拿来了一篮顶好的苹果,道:“公子,奴才听说今日惠嫔娘娘要去谏言皇上,无论凶吉,您拿一个苹果在手中总是好的。”
“梁公公,你把苹果放桌上就好,我盘菩提子。”
“是。奴才知道公子担心惠嫔娘娘,这就到外头候着去,一有消息过来就给公子回话。”
“有劳梁公公。”
*
坤宁宫寝殿内,玄烨正陪着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赫舍里皇后。
惠嫔上前,跪地请安道:“臣妾请皇上、皇后娘娘礼。”
玄烨如常应道:“起来吧!”
却不见惠嫔有所动作,就问她:“怎么还跪着?”
“回皇上,臣妾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会惹怒龙颜,所以选择跪着。”
“惠嫔!”玄烨一挑眉,气道,“明珠和纳兰性德都不曾这样要挟朕,你一个妃子、一个女人,就敢用这种方式来让朕完完整整地听你说话?”
“臣妾自知此举不妥,但是为了能让皇上把话听进去,还是无悔。”
“好,那你就跪着!”玄烨离开皇后的床榻,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已经转身向己的惠嫔,“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臣妾深知皇上心情,但朝中事务不可耽误,请皇上慎言行、明轻重、思重担,尽快劝慰皇后娘娘将嫡长子入土为安,以驱散后宫愁云,为前朝之政开云见日。”
“惠嫔,你这是什么话?是句句都在指责朕错了吗?”
“臣妾不敢。”
“既然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行动和言语来针对朕,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为人母的同理心吗?非要将朕从皇后身边支走,你和其她嫔妃才称心如意?”
“皇上所言,臣妾不能认。臣妾只是劝谏皇上以大清江山为重,以天下百姓为重,以祖祖辈辈打下的万年基业为重,早日从已经无力回天的失子之痛中走出,重新回归治国理政的状态。”
“好,朕没有做到你所说的:三为重!在你眼里,朕算是个昏君吗?”
“皇上,身为嫔妃,后宫众姐妹力求为君分忧;身为臣子,前朝文武为国鞠躬尽瘁。皇上能对后宫之外的事情充耳不闻吗?若是,那您就是昏庸无能!”
顾总管道:“万岁爷,惠嫔娘娘所说,句句在理啊。”
玄烨恨道:“在理,也是冒犯天威!”
惠嫔含泪道:“皇上要是认为臣妾大不敬,罪当死,臣妾死而无憾。”
“死?”玄烨怒沉着脸,“惠嫔,你想用死来证明朕的狠戾吗?”
惠嫔不惧,正直谏君道:
“勤政可以安百姓,圣德可以治天下,君臣同心可以平寇辱,这是太皇太后前些日子当着众嫔妃、众太医、众传政大臣的面,教给皇上的明君之道。臣妾一字一句记在心里,恳请皇上谨记太皇太后的训诫。”
顾总管跪地,磕头道:“奴才也恳请皇上虚衷以纳,不要辜负了太皇太后多年的心血教导与栽培啊!”
玄烨单手撑着脑袋,静思良久。
想来:朕以前笑话纳兰,说纳兰的人生肯定会被一个“情”所误,而今却道自己也情关难出。与皇后的夫妻之情、与承祜的父子之情,是朕心底的柔情,朕知道这不能跟江山的豪情相比,但朕也是个男人、一个父亲啊!
在将来,朕的江山可以托付给谁?朕的皇子们,有几人可以顺利长大?执掌在朕手中的社稷,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该从后宫之中走出来了,该回到朝堂和养心殿当中去了,去面对纷繁的天下大势、去答复奏折的大小事务、去当一个勤政为民的好皇帝……甚至是,去看看纳兰的模样,有纳兰在,朕的喜怒哀乐才在,朕最真实的一面和最真实的情绪,都是纳兰给的,彼此才能消受得起彼此。
“朕——”玄烨看向赫舍里,“不可推诿作为夫君的责任,亦不可置朝政于不顾,皇后可否体谅?”
“家国本就难并重,”赫舍里露出一个坚韧的神情来,“皇上以社稷为重,才是天下臣民之福。”
“皇后,”玄烨上前,拍了拍嫡妻的手掌背,“你自己要好生保重,记着自己的身份,你是后宫之主也是大清国母,孩子没了,咱们还可以再生,切勿再伤神了。”
“是,臣妾谢皇上开导。”
“那朕,处理朝政之余,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
惠嫔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却未看自己一眼的玄烨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如此也罢,自己和皇长子的雨露恩泽,与其等着皇上来赐予,还不如自求多福。没有什么难关是克服不了的,后宫女子之路,只进不退,是坦途还是险途,都好好面对就是了。
*
从梁九功口中听得惠嫔成功劝谏皇上的消息之后,纳兰松了一口气。
“皇上有无罚她?”
“没有。”
“皇上去哪儿了?”
“万岁爷上慈宁宫去给太皇太后请罪了。”
“顾总管呢?”
“皇后娘娘终于肯把嫡长子入土为安了,干爹按照万岁爷的吩咐,去安排小阿哥的身后事了。”
“一切都恢复了正轨就好。”
“是啊,大清只有一个皇上,没有分身术,无法面面俱到。奴才相信,后宫的主儿们都是知道和记得万岁爷的好的,满朝文武也是能够理解和跟万岁爷同心的。”
“皇上回来以后,梁公公你要仔细伺候,不该问的点和不该说的话,都别问别说。皇上要是提起我,你就这么回话:纳兰公子来过,对皇上担心过,请皇上批阅折子的时候,不要太快太劳累,一份一份要有节奏地看才好。为臣者,随时聆听君命。”
纳兰前脚刚走不久,索额图后脚就来了。
梁九功惊讶于索额图的脸上,竟然不带任何悲伤神色,就跟自己的侄孙承祜之死,一点都无所谓一样。
“皇上不在,不知索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本官得了两样好东西,乃是明珠之子纳兰性德的《五色蝴蝶赋》和《五色蝴蝶图》,前来把誊抄本和复刻之作拿给皇上看。”
梁九功疑道:“不知这两样原本是属于纳兰公子的私人作品的东西,索大人是从何处所得?”
“这你管不着。”索额图一摆手,“本官认真读过,纳兰性德的《五色蝴蝶赋》遣词造句极其夸张与华丽,借物喻人,满篇神思,襄王有梦,只待神女。”
见梁九功皱眉,索额图“哼”了一声,继续道:“皇上的嫡长子才刚刚薨逝,纳兰性德就急不可耐地思索自己的亲事,简直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索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不走了,就在养心殿等着皇上来,要一五一十地把篇章和画作之事回禀皇上,等着皇上把明珠的儿子叫来治罪!”
*
明府,渌水亭畔。
“容若,你也是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明珠和善笑道,“俗话说的好:父子母子是半辈子,娶妻是一辈子。你身边,是该有个可心的人儿琴瑟和鸣。”
容若应的飞快,“儿不想娶什么卢氏,儿就是介意她说的‘若’是世界上最悲伤的字的那句话。”
“阿玛已经为你了想好了,照着咱们满人的习俗,先为你纳个侧室。”
“阿玛心中有人选了?”
“阿玛和额娘一起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袖云如何?”
明珠的脸上,笑意不变,只等着容若应许。
“袖云很好,儿愿意娶她。”
容若说的是真话。
“好,那阿玛就将你娶颜氏的事提上议程。”明珠用眼神赞许儿子懂事,“等这阵子非常时期过去了,阿玛就请了太皇太后的恩准,让你俩把亲事办了。”
容若诚心欢喜:“谢阿玛,谢额娘。”
觉罗氏悦颜道:“儿子,现在额娘就跟你一起去跟袖云说。她是个好姑娘,一直跟着你,最是了解你的品味习性和身体状况,也最是能够体会你的惆怅情结和凌云抱负……”
“是。”容若起身,“都听额娘的。”
*
玄烨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也得到了孝庄太皇太后的宽解,正打算去养心殿见见自己认为“一定会在”的纳兰,却不想见到的是最不想见的索额图。
玄烨正想大骂一声:“索大人,你给朕滚出去!”
下一瞬间,却从索额图口中听见了这么一番话:
“臣偶的纳兰性德笔墨,已将誊写稿和复刻画稿悉数上呈皇上御案,还请皇上圣阅明鉴:纳兰性德不以皇上失子为悲,洋洋长篇大写似蝴蝶般的美女,实在是有失体统和天子颜面!”
未了,索额图又大声强调道:
“《五色蝴蝶图》中,纳兰性德题写李商隐诗句:鄂君怅望舟中夜,绣被焚香独自眠。微生尽恋人间乐,只有襄王忆梦中。那就是说,他一晌贪欢,游乐人间,已得神女,要纳妾,要给自己喜欢的女子名份……“
“什么?”玄烨恼索额图,更恼自己的陪臣,“朕的嫡长子才离世,纳兰就要纳妾?不许!”
“哎哟万岁爷,您这是哪跟哪?纳兰公子又没有得罪您。”顾总管忙劝,“何况公子这是纳妾,不是娶正妻,不至于太热闹非凡。”
“索额图,”玄烨对眼前人一指,“以后你要是再敢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在朕之前先看到纳兰的文章和画作,借机生事,朕绝不轻饶!”
“臣是为了皇上好!”索额图振振有词,“如此陪臣,自私自利,私情为上,君侧当清。”
玄烨怒拍桌案,转移话题道:“索额图,朕叫你去盯于成龙的动向,你有什么话要回?”
“回皇上,臣还未对这份差事所有行动。”
“好啊,你连朕的命令都敢当耳边风!”玄烨喘着气,“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即刻去办,否则别怪朕对你数罪并罚!”
“臣领命告退。”
“万岁爷消消气。”顾问行扶了康熙皇帝坐下,“据奴才所知,承祜薨逝后,索大人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呢。这会儿索大人竟然恶人先告状,满嘴枪子儿说纳兰公子的不是,索大人他……真是不配当皇后娘娘的叔父。”
“算了。”玄烨喝了一口茶,“朕也不想为难纳兰,纳兰本就到了成家的年纪,纳妾就纳妾吧。朕成全他,就当是为自己和为皇后皇嗣积德了。”
“万岁爷圣明。”
*
一个半月以后。
玄烨带着顾总管和少数护从,悄无声息地登入了明府。
花园之中。
池亭两相临,远观复近看。
时有云叶滴,生动衬清影。
顾总管称赞道:“万岁爷,纳兰公子专注观蝶的样子,真是天下翩翩公子的典范呐。”
玄烨走过去,猝不及防地在纳兰身后问:“朕是不是要叫人去捉全天下最好的蝴蝶过来,用银针钉着它们的翅膀、做成标本来专门供你消遣?”
纳兰一惊,回头,“臣参见皇上。”
玄烨一扬手,“免礼。”
面对玄烨的眼神,纳兰应道:“皇上不必了,臣不爱看不会动的蝴蝶。”
玄烨往下一指,“这朵牡丹花上面的蝴蝶动了吗?”
“是,它在动。”纳兰点头,“动作细微,粘黏花粉。”
玄烨记起了纳兰的骈文新作,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
那篇《五色蝴蝶赋》写的当真是好,以灵动之物比拟秀慧女子,字字珠玑,天下类似之文,没有可以媲美者。
同时,这位皇帝心中又带着那么几分对纳兰妒忌,不想对那篇佳作轻易罢休。
——纳兰,朕连你的《雨霁赋》都能改成《雨过天晴赋》来为己所用,何况是你这篇立意更显著的《五色蝴蝶赋》?
——不管你是观蝶的佳公子,还是写蝶的大清第一才子,你的文字就不可以仅仅属于你自己,要为朕所用,为社稷所用。
“你听着——”
玄烨一碰牡丹花枝,惊走蝴蝶,摆出天威道:
“朕要你把新作骈文稍作改动,然后进献给太皇太后。就说是朕的意思:让你写这篇《五色蝴蝶赋》来赞颂太皇太后,行文所表达的是:清初的满蒙联姻之好,布木布泰似聪慧大方、坚韧不拔的蝴蝶,为大清江山所做的贡献无与伦比。”
纳兰愕然,好一会儿,不知道康熙皇帝想干什么。
等到回过神来,才如实道:“这赋,是臣为将来要纳的颜氏女所写的。”
玄烨一脸蛮横,“如今朕就是要让你的大作,变成是为皇阿奶所写的!”
纳兰单手握拳,隐忍着:“皇上不是在逼臣听命,就是在夺臣所爱。”
看着纳兰不悦也不肯的神情,玄烨强调道:“朕是天子!”
“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和随心所欲吗?”
“你敢再反对朕一次试试——”
“臣就是要向皇上说清楚:纳兰性德要娶侍妾了,她叫颜袖云,《五色蝴蝶赋》是纳兰性德为她而写。”
“你敢不遵旨,”玄烨施压道,“朕就让你成不了亲,看看明珠把请柬都发出去后,脸面还要不要了?”
“玄烨,你不是个好皇上!”
捕捉到纳兰的气愤神情,玄烨心中畅快一笑。
“朕只是待你苛刻了点而已,朕宽厚以对天下。”
*
管家匆匆到明珠夫妇房中,道:“老爷夫人,皇上要公子给太皇太后献赋,公子不肯,两人正僵着。”
明珠“刷——”地一声,腾坐而起。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本官怎么不知道?”
“皇上悄悄来的,顾总管不让小的声张。”管家复补充道,“皇上折歪了一枝公子的宝贝盆栽牡丹,还把公子近来爱看的五色蝶吓飞了,想必公子心中十分不快,这赋……老爷您要是不出面的话,皇上怕是拿不到了。”
“老爷,咱们这是兼顾谁的心情好啊?”觉罗氏问,“儿子还是皇上?”
“容若纳妾,还要太皇太后点个头呢。”明珠边整理衣服边外走,“当然是顾着太皇太后的心情为上。给太皇太后的赋,容若是写定了!”
觉罗氏在心中一叹,心疼自己的儿子。
“臣明珠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明珠,你不会也跟纳兰一样,觉得朕只要是出现在你家,就是来夺他所爱的吧?”
“臣不敢!”
“朕要向太皇太后尽孝,叫你儿子把既成的《五色五蝴蝶赋》修改几句,好呈献给太皇太后,你儿子是百般不肯。”
“容若。”明珠叫了一声,“纳妾之事,离不开老祖宗的恩典,你应该跟皇上一样,感恩老祖宗才是。”
“皇上是故意,且对儿的《五色蝴蝶赋》强添新意,阿玛也任由皇上胡来吗?难不成《五色蝴蝶赋》传颂到了后世,就成了歌颂:孝庄文皇后为满蒙联姻做出大贡献的名篇了?”
说着,纳兰又目光灼灼地质问玄烨:“试问皇上,你纳过几个蒙古出身的妃子?”
玄烨差点一脚踢翻地上的盛艳牡丹,幸亏被顾总管拦住。
“朕少纳蒙古出身的妃子,还不是因为你……”【注1】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噶尔丹效仿南疆王逼宫【注2】,或者要求朝廷册封他为东蒙古大汗,皇上要如何应对?如果以姻亲制衡——”
“纳兰性德,你还敢狡辩!”
“容若!”明珠黑沉着脸,一把将儿子拽到渌水亭的石桌边,“你给阿玛坐下!”
纳兰傲气仰头,“阿玛,您这是逼儿子对皇上就范?”
“你是闭嘴、然后认认真真按照皇上的意思写赋?还是要阿玛当着皇上的面对你行家法?”
“金叔,”纳兰朝管家一喊,“你去拿鞭子,我没有什么家法是挨不了的!阿玛尽管动手……”
【注1】纳兰指出,康熙皇帝少纳蒙古嫔妃,使得蒙古王大怒,见第34章。
【注2】南疆王逼宫和被镇压,分别见第84、8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