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被我杀了,甚至连身体都保不住的废物……”
“是吗?”秦蓁冷笑一声。
“轰——”
熟悉的雷声再次出现在天际。
但这一次的雷,却与之前云翳招来的云雷完全不同。
厚重的云层好似海浪一般翻涌着,奔腾而来。
仔细看,那云边竟还镶嵌着雷霆的紫光。
那是修士最为熟悉的存在:
劫云。
但又不只是普通的劫云,因为云间隐隐有金光闪烁。
那分明是——
“化神期的劫雷,怎么可能!?”
云翳的表情变了又变,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失态,实在是因为事情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要知道天魔一族修炼,与普通修士根本不同,根本不需要在进阶时突破雷劫。
但是现在……
化神期的雷劫根本作不了假。
只有秦蓁和景星两人看到这翻涌而来的劫云时,神色极为复杂。
似是钦佩,似是感慨,似是……悲痛。
这雷劫,为云翳而来,却并不是云翳招致而来。
那是云崖用了百年时间,甚至可能更久,才终于招来的劫雷。
为的便是这一刻,彻底将云翳杀死。
为此他甘愿在很早之前就死去。
化神期的劫雷,对于一个没能完全化为天魔族的魔修来说,是最畏惧的恐怖存在。
劫雷落,身死魂消,不入轮回。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毕竟对于很多修魔者来说,死亡其实并不可怕。
可如果死亡的过程被无限拉长呢?
劫雷会焚烧一切邪魔之气。
在这些东西完全消失之前,沾染着邪魔之气的存在会一直被雷火灼烧,那是一场从身体到神魂都被“凌迟”的酷刑。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翳怕死,更怕生不如死。
不,他绝对不要死在这里!
要逃!
要立马逃走!
云翳慌忙要拖着身体离开,可是他跑到哪里,那劫雷便追到哪里,并且隐隐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反应。
云翳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云崖这具身体给坑了,急忙就要将这具身体丢掉。
但无论他如何尝试,他竟然都无法摆脱这具身体。
他被完完全全囚禁在了这一具身体之内!
他以为的完美容器,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针对他的囚笼而已。
他自以为杀了云崖,自己便再也不用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他们之间的对弈,最后还是他赢了。
原来,他输得一塌糊涂。
他甚至连云崖慷慨赴死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啊!!!
明明他才是那个在出生前就被选择的存在,明明是他先开始修炼,明明他比云崖拥有更多、更好的一切,家人、师门、天赋。
可为什么他却比不上这样一个“废人”?
可他有再多的不甘,劫雷依旧毫不留情地落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紫色的火焰瞬间将云翳吞没,凄厉的惨叫,一直在火焰中不断回响。
他想要奔逃,但是,无数苍白的手忽然从他身体里探出,抓住了他的脚腕。
随后一点一点往上攀爬而上,直到爬满了云翳整个身体。
密密麻麻数也数不尽。
那是一双双女子的手,纤细,素净,节骨分明。
仔细看来,那些手分明绞上的哪里是什么云翳的身体,分明是云翳的神魂!
云翳仅剩的一丝神魂,被这一双双手不断撕扯,然后被更猛烈地焚烧。
渐渐的,连云翳尖锐的惨叫声都弱了下去。
只有熊熊的火焰,发出烈烈燃烧的声音。
是这祭台此时唯一的声响。
云翳死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但劫火依旧在燃烧着,却不再是灼烧云翳,而是那些苍白的手。
那是被云翳抓来的阴命女子们,她们被抓到这里,斩下头颅,放干血液,成为造就新天魔的祭品。
她们死了以后,连魂魄都变作云翳执念的养料,无法离开白夜城半步。
若不是老何在饭菜里留下的一丝妖力勉力护住了她们的一丝残魂,若不是云城主和芸娘将她们隐匿在体内,只怕她们连最后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害他们的人终于死了,而她们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祭台上的头颅全都闭眼了。”秦蓁说着,为这些可怜的亡魂们下了一场大雨。
“往生术……”齐长老很快就认出了这场雨的根本,那是用雨水作为媒介,施展的术法。
水火双灵根的废物吗?
若真是废物,又怎么可能独自对付得了人灾这样的存在?
若真是废物,又怎么能下这样一场“温柔”的雨?
齐长老第一次打心里认同了秦蓁这个存在。
不是作为小辈,而是作为一个值得尊重的朋友,和对手。
“轰——”
祭台倾倒,偌大的祭台被夷为了平地,化作那些枉死之人的坟冢。
景星收剑,微微颔首,为他们做最后的送别。
……
“景星,秦蓁,你们来一下。”
一切尘埃落定,浮瑶长老才终于现身。
罕见的,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轻松笑意,反而有了几分悲痛。
“老何呢?”景星几乎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
浮瑶长老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敛了敛眼皮,低低垂了下头:“他要见你们。”
秦蓁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在哪?”
扶摇带着两人到了南苑。
老何此时正坐在芸娘当年住过的院子里发呆。
秦蓁一眼望去,几乎快要认不出老何。
那个印象中胖乎乎的大叔,此时却瘦得只有皮包骨,满头的黑发也变成银丝,老态龙钟,佝偻得好似一只虾米。
“老何……”
“你们来了?”老何的声音,苍老而虚弱,哪有半点之前和秦蓁、景星他们斗嘴时的中气十足?
秦蓁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老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为了一个约定。
一个她和老何的约定。
为了一份恩情。
一份景星和他结缘的恩情。
秦蓁的喉咙有些发紧,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
还是老何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你就算哭,我也不会教你更多的菜谱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