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仙不仅跟司命老头是叔侄关系,更是南海观音远亲,所以她在九重天同位分上仙中亦是高人一等。
怼四季仙时常夹枪带棒,四季仙也早已习惯忍气吞声。
就如同现在她急红了脸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有可能是不小心被别人碰的…”
由于气息太多,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散会后,四季仙果然抹着眼泪跟轮回仙赔礼道歉。
望舒叹了口气跟着木神后头往回走,但走几步又见尘清跟了上来。尘清手中提着一把白玉剑,喊了声:“阿舒。”
她顿下脚步蹙了蹙眉:“帝君找我什么事?”望舒最烦帝君没事找她,因为只要他找自己,秋止姑姑那儿总有冷脸色。
“我见你没有趁手的神器,这把剑送给你。”尘清将白玉剑递给了她。她瞅了瞅白玉剑,剑刃锋利剑面光滑,可她灵力低微,害怕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
“谢谢帝君好心,我不用。”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尘清愣了愣,快步又跟了上:“我记得在魔界时阿舒很乐意与我亲近,怎么现在反而…”
尘清的欲言又止让她轻咳一声:“是啊,之前帝君百般不喜欢我,怎么最近倒是时常关心我?真奇怪。”
她本就心情沉闷,本想安静赶卯又碰到老头闹事,害她担心许久。好不容易有叹口气的时间,美男仙又巴巴上来找事。
错开目光,望舒果然看到后方不远处恶毒孔雀的凄厉眼神。
“阿舒心情不好?”尘清问。
他是帝君本也不必做至此,若是平常她也能好言好语宽慰两句,可今日她实在没心情搭理他。牛老耄没下落,木神倒是有下落,可这下落还不如没有…
“没有没有,你别烦了。”她丢下尘清,追上木神云斗,沮丧趴茶桌上。
亏木神有意放慢了脚步,不然又被耽误了。此时木神正观书,见她又一眨不眨凝着自己,木神咳了咳:“仙根好不容易才稳定些,以后不准胡闹了。”
她神色一怔,木神说她胡闹是指昨夜偷司命星君的司命镜一事吗?她哽咽了句:“牛老伯真死了吗?”
木神见她莫名神伤,侧颜视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来或去皆因果,何必强求?”
望舒悲伤涌出,哭的撕心裂肺:“可他明明跟我说了他会回来!还有你,为什么你的星宿会黯淡坠落?”
木神朝她伸出一手,她再也止不住扑向他:“我不想你们死,不想…”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宁宓,混然无物…”
木神轻抚她后背,默诵清心咒,许久之后,直到她啜泣声渐小才道:“莫被心魔牵着走,你的仙根不稳,是以情绪总会莫名放大。无论是愤怒还是悲哀,其实都是你的心魔作祟。”
她顿了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有一日你死了我不会伤心吗?”
望舒突然想起,在牛首山生活的这些年无悲无喜,甚至牛老耄死去她也没多悲伤。可自从丹元离体后,她的七情六欲就被莫名大放,喜欢时就厚着脸皮死缠烂打非要得到,愤怒时竟想着月黑风高杀人灭口,看到在乎的人离去她痛苦的几乎无法呼吸…
这都是她的仙元仙根在作祟吗?
凡人的喜怒哀乐才是这样不是吗?何曾见过哪个神仙这样?
木神继续默诵清心咒,她安静趴他腿上,逐渐进入梦乡。
好黑…
好臭…
好疼…
疼痛沿着她的四肢百骸到每根神经,忽然她惊醒,脑海中停留在‘衡心崖’三个字上。
外头正晌午时分,看样子杨九跟木神去采药还未回。她忙下榻穿好衣物,匆匆往衡心崖去。
铜镜显现的时候,她在衡心崖附近看到寸善桥。根据记忆她摸索到寸善桥附近,可衡心崖在哪,一无所知。
直到两个仙娥在寸善桥上相遇,其中一个问道:“仙娥姐姐许久不见,在哪当差呢?”
另个仙娥满面愁色:“别提了,我被调到衡心崖已经好几年了…”
“什么…”相问的仙女脸色白了白,忙安慰了句,“姐姐不必着急,兴许过两日就又调回来了…”
二人寒暄完,那仙娥便往寸善桥东边去,望舒屏气凝神跟了去。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提起它竟叫人恐慌。
有过几道弯,那仙娥甚至捏诀飞了好一阵,追的她差点丢半道。等到衡心崖是已经傍晚,夕阳的光撒在衡心崖上,美轮美奂。
“这有什么好怕的?”仙娥走后,她独自上了悬崖。走了几步脸色猛然惊住,这温暖祥和金光一片的崖顶,瞧着春风细雨泉水叮咚,不想凑近确是另一番截然相反景色。
水深则绿水黑则渊的道理她懂,可…这衡心崖底下竟空洞的一眼望不见尽头。就像形如枯槁病入腐朽的老者之眼。
无尽的悲怆与决然。
她骇的一屁股坐地上,脚下带起泥块坠落崖底,丝毫无声。
四下环顾,当她眼神落在身后不远处一棵梧桐树下时,目光紧了紧…心脏处熟悉的疼痛传来,这次并非梦中。她摸了摸自己心脏,试图安抚它。
“阿凤…”
“阿凤,我爱你…”
她的脑海涌入许多陌生的画面,稀奇古怪,有人间的有九重天的…天帝的章司殿伏地椅与疾驰的流风无尽的黑暗伴随。
渴望抑制疼痛的她大吼出声,登时一股温暖的风将她包裹。弥漫药材清香冲散一鼻子恶心的味道。
她讷讷回眸,痴痴道:“上神…”
上神…那是她的守护星,却黯淡了。
沉睡十日,她缓缓睁开眼时已过赶卯时辰。屋内清香药味儿散开,隐约可听院中药炉‘咕噜咕噜’冒泡泡声。
望舒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皮肤。顺手幻了铜镜,单手拿着铜镜缓慢对着自己容颜。
虚假皮肤下,是一道道深深浅浅沟壑般伤痕。她轻轻掀开衣裳,锁骨乃至浑身无一处完好皮囊。
这才是她的真身,一个丑陋无比恶心至极千疮百孔的躯体。
门推开,一抹朝阳射了进来,木神如神只般落入她的眼帘,她眸色紧了紧,眸光无处可躲,最后藏在双手之中。
她太丑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