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欢迎你回家。”夏槐笑的灿烂,明媚如灿阳。
他端着药碗缓慢跨入,带动清香向她靠近,直到来到她跟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在我面前,不必如此。”
她浑身都在颤抖,死死咬着唇,良久:“阿耀,你为何要逆天改命将我从蛮荒救出?”
夏槐莞尔:“因为是你孤身一人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将我从土匪头子山上救出。我不过一命换一命罢了。”
她抬眸,凝着他。
七百年前,木神与帝君同历劫,托生到凡间同一家。木神夏槐是同胞哥哥名为陈耀,他为人勤奋刻苦年纪轻轻就被皇帝破格录用太医院院长一职。而帝君尘清则是同胞弟弟,一个游手好闲浪荡江湖公子哥儿陈清。
京中郊外盘旋的土匪头子原本打算绑架游手好闲的陈清,以勒索中书令大人谁知意外绑架了嫡长子陈耀。
彼时她也就是赤凤,冒着违犯天规的冲动,隐匿真身伴随陈清身边,当得知小公子陈清被抓时,她以身犯险孤身闯入土匪山。
那日乌云蔽日,她全然不顾天谴显现真身只为救人。虽得知救下的人是陈耀非陈清她也从不后悔。
也就那日夜里回程路上,嫡长子陈耀问出了憋在心里七年的问题:“若阿凤一早知道是我而非陈清,你还会义无反顾救我吗?”她笑的灿烂,眸子堪比天上星:“会。”
七年前她轰轰烈烈出现中书令府邸,像个跟屁虫一样跟随那个不务正业的胞弟,逃学游玩结伴赌博…有陈清在的地方必然能看到她。世人都说女子成婚必然要择一稳重成熟的男子,可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为何阿凤这么喜欢他那个不务正业的胞弟?
是以,他终于沉声问出口,“阿凤为什么喜欢他?”不是权力不是金钱,因为这些陈清通通不如他。阿凤沉声片刻与他说:“因为命。”
她说她命里注定与他在一起。
回到九重天后的夏槐才明白,赤凤说的命是何物。她真身为赤凤,尘清真身为青龙,一火一水谁说不是命定之姻缘?
紫藤花微动,望舒长喟轻道:“我救你不过是顺手之劳,而你却…”
逆天改命,用自己无上荣耀大道之路,强行救下自己。
落地的镜子,映着她憔悴苍白的面容,此时的她才是真正形如枯槁。
“赤海有一味收风草,可以抚平身上的伤痕。”夏槐一直端着碗,安静站在她身旁。
雅白色云裳褪下,乳白色轻柔褪下铜镜里露出她洁白而狰狞的裸体。
夏槐耳根子微红,头微微偏过镜子。
“你给我捏的容颜虽好看,可我用了七百年还是不习惯。”她要换回她自己的容颜,她要去赤海拿收风草。
“可要我陪你去?”夏槐上前一步,眨眼间但见她已换上一身赤色纱裙,面料与夏槐那件碧华裳一样。
这是她最钟爱的面料。
“我自己去。”她转身接过他手中早已温良的药,皱了皱眉一口闷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放心。”
夏槐目视她离去。
鎏和殿是她的旧宫殿,她本是九重天最尊贵的凤凰。可再尊贵的血液若无强大的背景在九重天亦是如履薄冰。
从前她不知道,所以下场很惨。
就像人人喊打喊杀的祟族,真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坏吗?非也,她为何会坠入蛮荒而死。
不过因为撞破一场世纪弥天大谎。那日鲛鮹蓝色染初匀,风皱粼粼渺水云,她如泉水叮咚般欢快从玄悲大殿出来,途经章司殿无意撞破天帝跟司命星君对话。她才知原来看起来高高在上心系三界口中一心向道满嘴仁义道德之人,竟是最肮脏可耻污秽不堪之人。
隔着东珠琉璃门,她清晰听到天帝慈和的声音:“既祟族还不肯妥协那就休怪本座赶尽杀绝!”司命老头附和天帝:“天帝英明,若想统一三界当有此胸怀!”
在她听到统一三界,追杀祟族那一刻,长指慌乱中不小心磕到东珠,微乎其微的声音依旧传入殿内二人耳中。就算她屏气凝神逃了,可气息却遗留些许下来。
隔日,尘清便约她上衡心崖,信中问:“衡心崖傍晚的夕阳最美,你可愿与我赏之?”
衡心崖是天界忌讳之地,传闻底下通向蛮荒,可是否如此无人所知。也是因为大多数仙人忌讳,所以除了守崖人根本没旁人。也算一约会清净之地。
她满心欢喜来赴约,遍地灿如金的崖岸,美轮美奂。期待被空气中细微的粉末中断,是软骨散。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一掌送下悬崖。回眸时她瞳孔震颤,是天帝偷袭了她,而不远处参天梧桐下长身玉立之人竟是尘清。他一身青衣,衣袂飘飘,眸中除了冷就是嘲笑。
至此她坠落蛮荒。
一丛白中一抹红总是显眼,望舒一身赤色碧华裳,无论到哪都惹人注目凝视。
“那人是谁?怎么跟赤凤一样装扮?”仙娥三三两两议论着。“她不是跟在木神后面那个一重天少君主?怎么今日打扮这么怪异…不伦不类的。”
两个仙娥小声讨论着,其中一个又道:“怕不是要勾引咱们帝君吧?九重天谁不知道帝君钟情赤凤!”
流言蜚语并未让她停下脚步,但迎面走来一人,让她顿了顿。正是善妒的孔雀。
秋止睨着她满眼不屑的说:“你以为你这样穿就能入帝君眼了?荒谬!”
望舒脑海中闪过一幅画,她愣了会抬手测了测秋止仙元,片刻嘲讽笑笑:“怪不得,竟是你。”
原来那夜变成自己容貌勾引尘清之人,真是这只扶不上墙的孔雀。她刚要抬腿,秋止又逼近一步:“我与你说话呢,你凭什么不理我!”
望舒似笑非笑:“尘清搂着与你缠绵时,耳边轻语之名可是你?小小替代品,当真是猖狂了。”
她倏的嘴角微仰,眼底嘲讽与不屑深深刺痛了孔雀。是啊,帝君并非不愿与自己缠绵,可每每缠绵时,自己若是形态体态与那人有半分不似时,爱的冲动便会戛然而止。帝君欢喜自己的不正是因为与那人相像吗?刻入骨髓的临摹,让她每一声娇啼每一次婉转承力都与那人分毫不差。
她在他身下时扮演的从不是自己,而且一只生死未卜消失无踪的凤凰。
“就算我不是她,可你也不是!我得不到他的爱,你也别指望得到。”孔雀朝她叫嚣着,呐喊着。
却让她畅怀大笑起来,千人万面,当真每一面都很有趣。
孔雀入不了尘清的眼,也入不了望舒的眼。她略过孔雀,蹬云飞往琉和殿。那里有她的宝贝,和她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