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的侍卫姗姗来迟,和林星火带来的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两方人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紫禁城中的守卫明码标价,只需要两百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个最边缘的岗位。当然,都指挥使还是要加钱的。这些连官都是买来的守卫,有几个有真本事,又有几个肯豁出性命去拼杀的。平时防个小贼,撑撑排面,还勉强可以。真让他们去拼杀,还是和身经百战的正规军队,哪里还有什么斗志。
做个样子,摆个poSS,然后就像潮水一样溃散了。
不过还有少数人在顽强的抵抗,不是因为对荣王有多么的忠心,只是因为他们买官的钱,是家中全部的积蓄,还没有看见回头钱,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这些人拦住,皇帝还不加倍奖赏他。
林星火懒得和这些人墨叽,他拿出付景明事先给他的令牌,高举过头顶:“太子令牌在此,谁敢造次。”
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还在负隅顽抗的人终于不情不愿的退到一边,然后跪下。谁不知道当今这位皇帝的皇位来的不正,贤王莫名其妙的失踪,先帝又突然暴毙身亡,连传位诏书都没有。如果不是付家只剩下这一位皇子,那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还说不定呢。
如今贤王回来了,无论贤王接不接受,这位皇帝都应该让位,只有完成三推三拒的流程后,现在这位皇帝才继续坐下去。
“诸位既然认得,就赶快让开。”林星火见令牌有效果,将令牌举的更高,顺便在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令牌上的时候,偷偷瞄了眼手中的小抄。
这些话都是付景明教给他的,时间紧,任务重,他没背下来。林星火轻咳一声,继续刚才的话,“如今坐在大殿上的那位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贤王起兵是为了清君侧,无意迁怒他人。若是有人不长眼……”
林星火拔出佩剑,轻松砍下身边手腕粗的树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些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从人群中闪出来,冲林星火谄媚一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大人,大人……”
“别废话,带路。”林星火看着逐渐发白的天空,开始有些着急,态度也变得不好。
“是是是。”那人擦了一把汗,腰弯的越发低了,“诸位大人跟我来。”
林星火带着人从文渊阁往华盖殿冲,路过文渊阁的时候,隐隐看见主院的灯是亮的。那里是内阁首辅齐光办公的地方,现在还没到上朝的时辰,参加朝会的大臣应该还在午门外。这里的灯亮着,就只能说明齐光又通宵了。
林星火叹了口气,继续跟着人往前走。
自瑶华走后,齐光便开始不留余力的消耗自己的生命,抹黑自己的名声。别人都只当他要权不要命,开始还有人劝两句,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没人去劝了。
皇城面积不小,就算有侍卫统领的引路,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时不时有不明情况的人过来阻拦一下。天空开始泛出白光,林星火抬头估算着时辰,再有一个时辰顶多一个半时辰,就是上朝的时候了。
皇室亲眷,只能囚,不能杀。云旗可以在宗人府自戕,可以病死,可以死于佞臣之手,可以亡于乱军之中,但唯独不能死在付景明手上。
付景明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林星火却不愿意他留下骂名。
况且,他们俩心中总有个疑影,这人究竟能不能杀。虽然天道已经被销毁了,但保不准这人溜了个后手,若是再重来一次,那谁也吃不消。但若就这这样轻轻放下,林星火又不甘心,那些荒废的时间、精力,那些死去的人,就这样简简单单过去了?
林星火脑中思绪翻涌,脚下的步子也没停。一行人往边上一转,华盖殿的院门便出现在眼前,院门外还站了乌嚷嚷的一群人。林星火条件反射的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却在看见领头那个熟悉的人时重新放松了下来。
“眼见着就快到早朝的时辰了,你怎么不进去。”林星火紧走两步迎上去,虽是焦急,但声音中却带上了自己都没发现的雀跃。
“你陪在我身边这么久,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与你同行才是。”付景明无视周围士兵震惊的眼神,拉着林星火的手进了太和门。
宫中早就乱成一团了,宫女太监或是逃命,或是躲在房中不敢出来,但却没人敢靠近华盖殿,殿前的广场也确实空空荡荡,但华盖殿中却亮着灯,隐隐有人影闪动。
“殿下。”顺宁气喘吁吁的从后殿跑过过来,刚要回禀,就看见付景明身后带着的这一群人,赶忙将话咽了下去,伏在付景明耳边轻声说道,“奴才们在宫中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荣王。这……人可能是跑了。”
“不会。”付景明抬手扶上门,用力推了推,华盖殿的门被从里面抵住了,一点也推不动。他挥手让人往里撞,自己则退到一边,轻轻摸着窗棱上的雕花,“他放不下自己的权势,更放不下荣华。哪都不在,就只能在这里了。”
这天底下最豪华的宫室,门也就是两层不算厚的木头,哪里抵挡的住连续不断的猛烈撞击,更防不住从龙之功、封侯拜相的诱惑,不过三五下的功夫,门板便裂成了几块,无力的倒在地上。
付景明侧身一步,为林星火挡住飞来的烟尘,然后拉着他一同进到了殿中。
龙书案后有两个人影,一坐一站,坐着的那人穿着龙袍,他身边那人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扶着他。
“皇弟,好久……”付景明话刚说到一半,便生生噎住了。
烟尘散去,清晨的光照亮了宫室,也照亮了那两人的身影。龙椅上坐着的确实是云旗,只是他的心口被一把匕首贯穿,早已没了起伏。他旁边的那人将匕首拔出,不紧不慢的用绢帕擦着。
那人转过身,脸上隐隐还有泪痕,却在将匕首擦干时掩盖好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齐光看着殿下的这群人,用匕首转了一个刀花,冷冷一笑:“贤王?你来的可真是时候。看来本官这些年的谋求算计,都要便宜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