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礼怒急:“朱大人,我孔礼虽没有官身,倒也是有功名的,还是辽王使者,朱大人如此,是对辽王殿下不敬。”
朱威嗤笑一声:“哦…失敬,有事就说,没事就走,别打扰我睡觉。”
“你…你…你怎能如此粗鲁。”
朱威也烦了:“粗你大爷,老子好久没骂人了,你是专门过来找骂的?还是专门过来找死的?什么辽王使者,都告诉过你了,辽王使者我又不是没杀过,再敢如此对我大呼小叫,老子砍了你。”
朱威手上可是有几十条人命的,眼睛一眯,周围就好似有杀气蔓延,让孔礼打了一个冷颤。
心头的怒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一阵脸色变幻之后,孔礼赔笑道:“朱大人息怒,小的是心里急切,言语之中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
朱威往椅子上一靠,没有说话,就那样死死盯着孔礼,孔礼顿时觉得朱威要将他看透一般,连忙低下了头。
“说吧,找我什么事?”
孔礼咽了一口口水,轻声说道:“辽王殿下有令,想让大人去往宁远城一趟。”
“没空…”
朱威如此态度,让孔礼有些尴尬:“朱大人,这是辽王殿下有请啊!”
朱威两手一摊,很无辜的表情:“我知道啊,但是我没空啊!”
“可是…这样我不好交代的,求朱大人可怜可怜学生…”
孔礼话还没说完,朱威就打断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孔礼一愣,说不出话来了。
朱威见状就要离开,刚踏出门口,就听到孔礼干嚎了一声,而后就从后面抱住了朱威大腿:“大人啊,你可怜可怜我吧,小的八岁丧父,十岁丧母,现在已经无依无靠,这次任务完不成,学生会死的…”
朱威眉头一皱,一脚将孔礼踢的滚倒在地:“别在老子这里哭哭啼啼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死?”
孔礼的哭嚎止住了,朱威摇摇头,又准备走,可是孔礼又扑了上来:“大人,你行行好吧,学生寒窗苦读十年,如今终于有些成绩,学生不想放弃。”
朱威有准备发作,可是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孙承宗,于是转身很认真的问道:“孔礼,你姓孔,也读春秋,算得上圣人门生,那我问你,你读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还是为了为民请命,开万世太平?”
朱威的话不断在孔礼脑子里面回响,他为了什么?孔礼记得刚开始读书时,他的梦想是尊圣贤之道,而后变成了教人以礼,引人入善,最后…却变成了高官厚禄锦衣玉食。
“我…我不知道。”
朱威冷笑一声:“不知道?读书通礼也通理,你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而读书,那你读这些书有何用?”
“学生…是为了…为了…”
朱威看到孔礼这模样,又用余光瞥了一眼孙承宗,而后大声说道:“你若是说,为了高官厚禄,为了娇妻美妾,老子还高看你一眼,可是明明是你心中所想,却羞于说出口,老子看不起你。我再问你,若是给你选择,张居正和海瑞,你愿意做哪个?”
孔礼已经完全呆住了,张居正是大明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的话比皇上都管用,而海瑞是大明最有声名的清官,一个是权,一个是名,这让人如何去选?
朱威看着孔礼的模样就知道这孔礼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也就不再管他了,直接走到孙承宗面前问道:“孙大人如何选?”
孙承宗摇摇头说道:“朱大人这问题,太大了一些,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威继续问道:“那孙大人觉得,你自己是哪一种人?”
“不知…”
朱威轻笑:“又是不知吗?”
孙承宗叹了一口气,盯着朱威问道:“那朱大人呢?你怎么选?”
“老子谁都不选。”
“朱大人有些无赖了。”
朱威点头:“你说是那就是吧,海瑞是文人的脊梁,而张公是大明的脊梁,你说…谁重谁轻?”
这次孙承宗倒是很坚定:“自然是海瑞。”
朱威点头:“不错,一个海瑞,足以让文人谨记,足以成为榜样,而一个张公,却没有办法将大明从泥潭中拉出来,可是,我大明现在这等状况,需要的是张公,张公比之海瑞更难得,孙大人以为我说的是否对?”
孙承宗默不作声,心里他是承认朱威的话的,可是他又不想承认。
朱威见状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又问道:“孙大人,你说世人是读书人多一些好,还是不读书的人多一些好?”
“自然是读书人多一些好。”
“那大人觉得活字印刷术如何?”
孙承宗一愣,这问题的跨度有点大啊,不过他还是回道:“自然是极好的,一次刻板,多次印刷。”
“那为什么现在最流行的反而是又麻烦又贵的雕版印刷呢?”
孙承宗皱眉,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
朱威苦笑:“那是因为,对朝廷还有权贵来说,读书人少点好啊。”
“对于权贵来说,使用雕版印刷,书籍价格自然上涨,如此就能过滤一些穷人,让他们专心种地,而权贵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继续富贵下去,对于朝廷来说,读书人多了,高谈阔论的也就多了,耍聪明的人更会多,不好管理。这样的说法,孙大人觉得有没有道理?”
孙承宗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以前没有想过,现在一想,确实如此,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这些。
“朱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看,我就说吧,文人就是爱多想,我不过随意说了几句话,孙大人养了半月的心境,已然不静了…”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朱大人,直说吧。”
朱威突然拱手行礼道:“孙大人,按理来说你是辽东督师,统领辽东一切事务,可是…我有一些事情,不会告知大人,也不会在乎大人的意见,所以,先行赔罪,到时候,还请大人莫怪。”
孙承宗笑道:“夺权?”
朱威摇头:“也算是夺权吧,别的地方我不管,辽东锦衣卫,夜不收,宁远城,山海关还有锦州,都归我节制,其余地方…一切以大人为主。”
孙承宗苦笑:“夺权都如此这般作风,兵法都用上了!你果然适合带兵。”
朱威想要再解释一下,不过孙承宗没有给他机会,而是继续说道:“山海关总兵可以以你的意见为主,锦衣卫和夜不收,原本我就没有权利去指挥,宁远城是辽王的地盘,我也无法过问,至于锦州…可是我选的行署之地,朱大人是想控制我?”
朱威连连摆手:“孙大人多虑了,锦州总兵吴襄之子是我义子,所以…”
孙承宗一愣,而后用手抚额:“得了…都是你的人,那就是你说的算了呗,何必和我说这些…”
“我们辽东与女真之间的战斗,应当要持续数年,这么长时间内,我们如果不能好好配合,或者不信任对方,可就麻烦了啊…”
孙承宗听后也是点头:“好…就依你所说,不过…我还是辽东最高指挥,没错吧。”
“那是自然…”
……
朱威与孙承宗说过后,心中一阵轻松,带着李牛王二,来到了正在热火朝天施工的流民营地,就在山海关前三里不到的平地上。
现在的辽东,人少地多,随便划一块,也都能够数万人生活了。
这次建造的流民营地的图纸,出自朱威之手,为了节省时间,结构很简单,四周木板围好,顶上三角茅草,而后开个门,开个窗就行,至于里面就只有土炕了…
时间紧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流民应当很快就到了,不能人来了没住的地方吧,只能先如此,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好。
还好是在辽东,木材不缺,石头也不缺,工匠更不缺,不过三五日,已经建起上百间了,一间屋子住五到八人,等待流民过来后,让流民帮忙,那样的话,进度会更快。
“好好干,今天中午加肉…”
“谢大人赏…”
“朱大人…”
朱威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声音很小,不仔细听还真的听不出来。
“朱大人这里…”
朱威看去,原来是张三,现在的张三又成了工匠了,正在一堆木材后面,向朱威招手,朱威装作随意的走过去,还未说话就听到张三轻声说道:“范文程要和你见面…地点…宁远城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