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其他人说话的,朱由校起身,走出棚子,站在阳光之外,又沉声道:“不但我错了,父皇也错了,皇爷爷也错了,大明朱家的列祖列宗,都错了!”
“陛下慎言!”
朱芷忍不住出声提醒,朱由校说他错了可以,但是说其他祖宗,那就不行了,大明以孝治天下,这话传出去,朱由校的名声就毁了,那群文官御史,会疯一般的撕咬朱由校,直到朱由校道歉为止,而朱由校这般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忍受对那些人道歉?最后肯定是个收不了场的闹剧。平白让他人老了笑话。
朱由校苦笑摇头:“圣人早就将事情说的通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人也都知道,但是他们就是不做!”
“李牛!”
“在!”
“朱威出去多久了?”
李牛想了想:“有大半年了,四月出的京,现在十一月了。”
朱由校微微点头:“好,给内阁传话,就说…免去桂王信王摄政之职,他们两个要是有意见,过来找我就好。”
“也告诉朱威,让他尽早办完事,回京摄政!”
李牛一愣:“陛下…如今内阁格局,是大人出京之时费力维持的,现在让两位藩王去职,恐怕生变啊!”
朱由校一摆手:“你不用管这些,只需要将话传到就是了,若是内阁同意了,就去告诉信王,让他称病,近些时间不要出府。”
李牛虽不知道朱由校为何如此,但是他明白,所有人都比他聪明,他们做的事,自己是不明白的,于是拱手称是,小跑过去传话。
而朱芷与白飞飞都是眉头紧皱,好似摸到了一些东西,但是并不清晰。
“陛下…您是要?”
朱由校转头对着朱芷笑了笑:“我…在给朱威扫清障碍。”
而后目光看向躺在摇篮中的朱慈烺,笑容更盛:“也是在给我们的儿子,扫清障碍。”
“李牛说的没错,千万百姓之福泽比一家之福泽要重要的多,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芷儿…等到朱威回京,我想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如果朱威同意,我们就出京…逍遥一番如何?”
朱芷有些意动,她从小在小地方野惯了,如今在这深宫大内,将自己的小心思全都藏了起来,但是她何尝不想再出宫逍遥?
不过朱芷低头看了看已经进入梦乡的朱慈烺,轻轻摇头:“陛下…等烺儿大一些吧,我舍不得他。”
朱由校微微点头:“如此也好,但是这事,可以先给朱威说说,若是我这个便宜大舅哥不愿意,咱们两个啊,还真的出不去。”
朱芷白了朱由校一眼,两个人都是他最为亲近的人,她不知道怎么选,或者…她根本不想选,女人的小心思就是如此,两个人…缺一不可。
……
午门,内阁!
“什么?你确定这是陛下亲口说的?”
叶向高如今看起来越发的老迈了,但是声音依旧洪亮,给李牛耳朵震的都嗡嗡的。
李牛掏了掏耳朵,没好气的道:“当然是陛下说的了,我敢假传圣旨吗?”
叶向高从桌案后走出,来回踱步…
“不行…不能这样…太早了一些啊!”
李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叶老…陛下说了,决定权交给你们,陛下不管这些,你们只要愿意,陛下立马发布诏书,你们若是不愿意,那就算啦!”
“算了?这事一出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就这样算了?到底是陛下不懂,还是你在框我?”
一听这话,李牛急了:“嘿…臭老头,别诬陷我啊,别人敬你,我可不管这些。”
叶向高一头黑线,实在不想和李牛这货说话了,没好气的来了一句:“滚蛋!”
而后朝着门外喊道:“去…召内阁众位大人回来!有大事商议!”
李牛见状想要直接溜走,但是被叶向高叫住:“慢着!陛下还说了什么?”
李牛想了想:“还说什么啊?说了…让信王称病不要出府,还让我家大人快些回京摄政,别的就没了!”
叶向高一愣:“我…我…老夫真想将你拉出去杖毙!你刚刚为何不说?”
李牛一摊手:“你也没问啊,我说什么?那些话都不是给你们听的,我告诉你是看在我家大人尊敬你的面子上,要不然我老牛管你是谁呢?”
叶向高捂住胸口,实在是气得慌!
“你…你…滚!立马滚!”
“切…谁爱在这儿似的。”
李牛走后,叶向高是缓了好一会才平复过来,但是他的手还在颤抖,代表他的心情其实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平静。
很快徐光启左光斗杨涟都到了,叶向高让人将内阁门窗紧闭,周围的人马全部撤出三十米。
而后才缓缓开口对着几人道:“陛下要让朱威摄政!”
徐光启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
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叶向高打断:“若是只让朱威摄政,倒也是好事,但是陛下要免去信王桂王的摄政职权,你还觉得这是好事吗?”
徐光启倒抽一口凉气:“这…是否太快了一些?”
叶向高点头:“谁说不是呢?现在反对新政的人,大都拜在桂王门下,桂王现在说话,比内阁都要好使一些!我们原本打算接着明年京察,将那些人撸下去一部分,就这都可能引起反噬,更何况现在呢?”
徐光启点头:“就是啊,我们做的事,得罪的人太多了,天知道不过大半年,我们内阁竟然成了弱势呢的一方!”
“依老夫看,陛下这次是要玩大的了,为今之计,只能先稳住,拖住陛下,拖住桂王,联系朱威带兵入京!”
几人都是点头:“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