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么复杂啊，白芷小姐。”藤桥由美笑了：“我想和妹妹们一起好好生活下去，但是对我来说，杀了他或许更重要呢。”
    “但是我没有勇气，我不敢，所以赤子替我做了。”藤桥由美摩挲着手中的小提琴，忍不住叹了口气：“身为姐姐，复仇的过程却都是让妹妹完成的，未免太难看了，至少让我也做些什么吧。”
    “杀了藤桥熊本比好好生活还重要吗？”白芷思索着。
    人类在想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往往都是因为走投无路，觉得生命毫无希望，所以才选择破釜沉舟。
    可是这三个人好像都不是这样。
    明明有其他的路可走，明明也感觉到了世界的美好，在希望好好活下去的同时，还是选择了堵死自己的路。
    “好奇怪。”白芷偏了偏头：“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理论上说不通，但是心里很难过，或许以前的她是可以理解的。
    窗外有红蓝光交替的光亮，看着逐渐靠近的车辆，安室透顺手拉上了窗帘。
    “要抓紧时间了。”安室透低声提醒。
    “我母亲十二岁就有我了。”藤桥由美走到一旁，掀开一块白布，那是一架钢琴，普普通通的靠在墙边，落了一层灰。
    “多少岁？”白芷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二岁哦，藤桥熊本在十三岁的时候就明白如何强行让一个女人嫁给他了，很惊讶吧。”藤桥由美伸了个懒腰，似乎在诉说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
    “那个傻女人跟了一个男人二十年，抛弃、流浪、冷暴力、家暴一样没落下，被接回来之后没花几天钱呢，就跳楼了。”
    “多多少少，我觉得我该报个仇呢。”
    “白芷小姐，不满14周岁不处罚，所以在所有人口中怀孕、流浪都是她的错，但是她愿意为了我跪三天三夜，为了我签净身出户的婚前协议，为了我截肢双腿。”说着说着，藤桥由美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她自杀的那天，她是怎样用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挪到窗口。”
    人生的路太难走了，她走了二十多年，爬了十多年。
    一跃而下时，她是否如她所愿，像飞鸟一般有一瞬间的迎风飞舞呢。
    “那这个人呢。”白芷看向躺在地板上的妇女，这是藤桥熊本的现任妻子，此时面色发白，嘴唇颜色不对，好像是中毒了。
    “放心吧，小小的惩罚而已，不伤及性命。”藤桥由美举起小提琴来到钢琴边，看着白芷，柔柔的笑：“合奏一曲吗。”
    “我还没有答应你呢。”白芷歪着头，没动。
    “你会答应的。”藤桥由美得意的笑了。
    真是奇怪的人。
    “好吧。”白芷耸耸肩：“但是我不一定能让你的妹妹们好好活着，我只能让她们不被警察抓到。”
    “有什么区别吗？”藤桥由美不解。
    “她们命运如此，已经到了尽头了，我就算让她们逃离抓捕和死刑，也会有其他意外发生。”白芷实话实说：“我只能帮她们逃过一劫。”
    至于后面会有多少劫……
    “那就拜托你了。”藤桥由美笑着架起小提琴：“就算能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也试一试吧。”
    这不是百分之一，这是不到万分之一。
    但是白芷没再多说什么，她尊重所有客人本身的意愿与意志。
    “零，两分钟后警察就会上来，你带着这个女人下去。”白芷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妇女：“她中毒必须去急诊，用她足够拖延一分钟的时间了。”
    “好。”安室透没说什么，顺从的答应下来。
    白芷来到钢琴前，钢琴好像很久没有维修过，弹第一个音时，白芷就察觉到音准微妙的偏差，像是被时间的齿轮碾压过，沙哑而低沉。
    白芷突然想到了学委，在他妈妈去世的那天，他也带着她去了家里放置钢琴的房间，里面也是失了音准的钢琴。
    那天，少年的眸子亮晶晶的，她陪着他一起砸了那架昂贵的钢琴。
    他说从此以后，这天就是他的生日。
    “你不喜欢古典音乐。”白芷笃定的说。
    “是啊，我喜欢摇滚。”藤桥由美扬了扬唇角：“我们三个都喜欢，可是只有藤桥赤子敢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事。”
    “那我还以为你临死之前会试一试呢。”白芷不解：“我只给你一首曲子的时间哦。”
    “不了吧，我可从来没碰过，搞砸了就不好了。”藤桥由美摆了摆手，面容上多是哭笑不得：“落幕应该璀璨而盛大，还是让它完美一点吧。”
    两个情绪稳定的人，用平淡的声音，讲述着生与死。
    就好像这一切真的只是舞台剧，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落幕。
    楼下，警察已经肉眼可见的乱了起来，即便柯南也趁乱混迹其中，毛利小五郎也没空管他了。
    “你说什么？藤桥赤子打伤警察逃走了？还劫了警车？”毛利小五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什么小姑娘这么猛？
    就是玩摇滚，也不带玩成这样的吧？
    “警方已经加派警力正在大力搜捕中，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目暮警官脸色不太好看：“藤桥百合子说想见见她的母亲，现在只剩藤桥由美了。”
    虽然之前白芷给藤桥由美洗清了嫌疑，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脱了警察们的认知。
    就在刚刚，毛利小五郎又是一套沉睡流程，直接指出藤桥赤子和藤桥百合子就是凶手，把警方吓得不轻，本来以为凶手只有一个，是连环杀人案，没想到竟然是两个。
    而且还是联手，都是理直气壮、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和印象里本该痛哭流涕、跪地忏悔的其他犯人的模样完全不符。
    两个妹妹都这么猛下手这么狠，就算这个姐姐再被洗脱嫌疑也该被带回去好好审问一下，说藤桥由美无辜恐怕都有人不信了。
    “藤桥百合子想见她母亲？可是，如果趁着这个机会下毒手……”毛利小五郎不太赞同这个做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是正常诉求，我们总不能不答应。”目暮警官也很无奈。
    死刑犯临死前还能吃口断头饭呢。
    藤桥百合子这种杀了人还影响恶劣的妥妥死刑，被抓走之前想见一眼母亲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那个时候藤桥百合子很平静，如果不答应，倒显得他们不近人情了。
    柯南皱着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有种不安的直觉。
    突然，悠扬的音乐弥漫了整个大厅，小提琴拉出的音符如泣如诉，配合着钢琴的曲调，压抑而激昂。
    这是，《克罗地亚狂想曲》？
    柯南惊疑不定，藤桥由美应该已经知道警察来到了，为什么还会这么淡定的要有音乐。
    而且，是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另外一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