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三人只如未闻,行至坡前,那尸妖果真暴起伤人。
只见一枚白森森拳头大小的骨珠飞出,却是这尸妖修成白骨魔神所凝的一枚内丹,威能不浅。若能禁劾成了气候的七情六欲天魔众在这骨珠中,便可炼成魔道顶尖的几样法宝之一--白骨攒心珠!
骨珠飞出一蓬绿幽幽尸毒磷火,罩向悟空八戒,自己则持一对白骨剑,驾阴风朝玄奘而来。
这尸毒磷火甚是难缠,取积尸地无数年月积聚的尸磷碧火炼就,极为阴毒,沾上便轻易脱不得身,只如附骨之蛆般,定要将敌手烧得尸骨无存才罢。
那碧火落在山石上也不熄,只将那青石烧的苍白皲裂。
悟空八戒自不敢怠慢,各自使了法门护体,不叫那尸毒磷火沾身。
白骨夫人正要掳了玄奘逃遁,便听得天上数道火雷炸响,一尊赤袍神君现出身形喝道:“妖孽尔敢!”
神君手中旗幡舒展,将白骨夫人裹了进来。
只见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却似火轮飞上下,犹如炭屑舞西东。
白骨夫人被困在火海之中,连使解尸法也逃遁不得,只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她那修成不坏的骨身便散了灵光,显出几分烟熏火燎的黑色来。
眼见到了生死关头,这尸妖哪里还敢藏私,只见她灵台中飞出一道金翠光华抵住袭来的火势,惶然叫道:“前辈救命!”
玄奘与火德星君皆是面目一肃,凝神一看,那护住白骨夫人的光华却是一枚栩栩如生的九头鸟符记。
二人皆知那正主要来了,玄奘喝道:“二徒且退,这人厉害,不是你二人可敌。”
话音刚落,便觉脚下山岭震颤不休,摧山坼地树木倾折,却是一九头巨鸟振翅而起,冷然俯瞰众人。
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展开翅极善飞扬,纵大鹏无他力气;发起声远震天涯,比仙鹤还能高唳。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凡鸟类。
正是先前镇元子所说的,在白虎岭中修养的九凤!
这九凤也不客气,昂首厉啸一声,翅膀连连震动扇出飓风,九首吐出青白色太古毒火,竟将这山岭烧熔了去!
真真是好大的气势!
火德星君也着了恼,手中离地焰光旗一振,将满天太古毒火都收了去,宝旗又飞出万朵红莲,将一行人牢牢护住。
九凤也是彪悍,一双巨爪袭来,生生灭了数百朵红莲。
火德星君眉头一皱,暗道:“好大的力道,这厮怕是已经修成不灭之体,这才敢倚仗肉身与离地焰光旗相抗。”
当下又将离地焰光旗一摇,万朵红莲腾起,将九凤一双巨爪托住。
九凤知晓离地焰光旗难破,将九头鸟身一收,现出一娇媚女子来。
这女子粉面桃腮,叶眉凤眼,穿一件兽皮大氅,外披一条树叶羽毛织成的坎肩,手持一口金灿灿五尺古剑,就这么赤足立在虚空中,自然生出一股凛然杀气来。
九凤仗剑披发而舞,行玄术,念灵章,却是要行那巫咒法术。
天地戾气结聚,化作数道黑气侵袭二人魂魄。玄奘只往顶上一指,只见心灯光华显耀,使黑气粘不得身,自然安妥;又有那无边黑海生波,将那黑气吞了,凭白辛苦九凤一番施为。
“休要猖狂!”
火德星君面带怒色,摘下几朵兜率火打出;这火不似寻常神火那般暴烈,乃是老君八卦炉中炼丹所用,火种却是自先天灵宝八景灯中取来,威能却远胜六丁神火、南明离火。
只见这紫青灵火落在九凤身上,将她那羽叶坎肩烧了个干净,又将兽皮氅燎了大半,便是九凤辛苦修成的不灭之体也有了损伤。
那九凤怒不可遏,抬手一掌压下,无穷黑气魔火翻腾,将紫青灵火熄灭,反手发出千万枚斗大阴雷,如骤雨般打落下来。
九凤犹不解气,又射出万道阴风白骨箭,将朵朵红莲炸的翻滚不停,发出轰鸣之声。火德星君只催动离地焰光旗,宝旗飞出千万重光焰流霞,无论九凤使出何等手段也奈何不得。
先有飓风太火,后有阴雷骨箭,直将这白虎岭地界前后犁了几遍不止!
地裂山崩自不必说,却在这白虎岭下翻出累累尸骨来!
白骨尸骸堆积如山,此处竟是上古战场,却不知有多少生灵死在此处。
玄奘阖眼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九凤见诸般手段都使了出来也不曾建功,只气得俏脸煞白,提了腾空剑便要上前近身搏杀。
腾空剑乃是人道圣器,剑身上一面篆着山川草木,一面绘有诸天星辰印记,意为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义,治气以教化,絜诚以祭祀。因而自有功德,持剑者有人道气数相随,万灵退避。
不过显然九凤没能得到腾空剑的认可,能将这圣器十之五六的威力用出来已是勉强。
剑光纵横,所向披靡斩落无数莲花;火德星君也不甘示弱,飞出三昧火将她围裹居中不停攒烧。
这三火却非是空中火、地下火、木中火,而是人之精气神三火,自灵池、涌泉而起,直透泥丸宫,焚五脏六腑,过丹田,出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千万载苦修俱为泡影。
天上荧惑也随星君之命落下星力,直令九凤心火炽盛难以自持,行事间失了几分章法,破绽百出。
且说那九凤耗费极大力气也不曾破开离地焰光旗的防御,正气急,只觉丹田生疼,难用法力,忽的灵识清明,哪里还不晓得自己中招了,忙收摄心神降服心火,凝神与星君对峙。
忽见漫天光焰流霞散去,万朵红莲一收,那玄奘施施然走出来稽首:“九凤施主旧伤未愈,莫要动怒为好,且平心静气与贫僧聊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