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管理局大门前。
    郑文川等的心急如焚，来回踱步，目光不是盯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就是手中的小灵通。
    之前一直在工厂里埋头加班，哪遇到过这种事，最多就是和跟组长拌拌嘴，吵吵架。根本没和城管打过交道，更别提经验了。
    此时此刻，郑文川终于明白外面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
    “方经理，你终于来了。”
    郑文川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方知有盼来了，连忙上前迎接。长舒一口气，焦躁不安的心情瞬间平复了几分。
    “走吧，边走边说。”
    方知有也是第一次来到气派的城管大队。
    刚进大门，目光就被车棚吸引住了。
    各式各样数不清的电动车，让人眼花缭乱，绝大多数都挂着小吃和水果的牌子。
    占道经营确实可恨，但所有的车都是占道经营吗？
    很多事情不能仔细琢磨，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经理，你不是要裤子吗？”郑文川看着方知有不合身的休闲裤，疑惑不已。
    不是有裤子吗？为什么还要送？
    “这事翻篇了。”方知有不耐烦的挥挥手。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也没说清楚。”
    郑文川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股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就是在路边卖被褥？没发生冲突？”
    “没有。”
    方知有想不明白。
    不应该啊，既然没发生冲突，为什么还要扣车？
    “行，我知道了，前面带路。”
    ......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有寥寥几人正在办公。
    剩下的工作人员不是在玩游戏，就是一脸轻松惬意的聊天。
    和门口排队等待办手续，焦急如焚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哎，社会丑陋的一面。
    眼前的一幕，让方知有很是为难，送礼是不可能送礼的，没人会傻到在大庭广众下收礼。
    他现在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学生，身边也毫无资源可用，只能硬着头皮，碰碰运气。
    “你就是郑文川的经理？”卫志远悠闲的靠在椅子上，手上的中性笔转个不停。
    “是我。”
    看到所谓的经理只是个毛头小子，卫志远打心眼里高兴。
    今天运气不错，碰到一只嗷嗷待宰的肥羊。
    8月指标可以提前完成，顿时神清气爽，喜出望外。
    “来来来，赶紧过来签字，交了罚款回去等通知。”
    方知有拿起面前的信纸看了看，是郑文川写的书面保证书，承诺以后再也不占道经营。
    只不过字迹歪七扭八，让人不敢恭维。
    “占道经营是我们不对，罚款我们认。”
    “能不能先把三轮车还给我们。”方知有不卑不亢道。
    试图用道理说通对方。
    “三轮车属于经营工具，扣押是合法的。”
    “把1000块钱交了，过两天就能取车。”
    “没的商量？”
    “当然没得商量！”
    “赶紧的，后面还有不少人要办手续。”卫志远完全没把方知有当一回事，急不可耐的催促。
    “行！”
    “既然不讲道理，那我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方知有指挥郑文川把旁边空闲的椅子搬过来。
    坐下来，慢慢聊。
    “占道经营罚款50，三轮车暂时扣押，这些我们都认。”
    “麻烦你解释一下，1000罚款是哪里来的。”
    卫志远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方知有清楚他们的规定。
    毛头小子不好哄，是个麻烦，不像郑文川随便骂两句就吓住了。
    “怎么，你还真要跟我掰扯？”
    “不然呢？”方知有拍了怕椅子，“我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劝你最好别多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卫志远冷笑一声警告道。
    他也不是吓大的，怕三怕四工作还怎么干。
    “乖乖交了罚款，把车领走。”
    见卫志远言语中有松动，郑文川激动的看着方知有，可方知有根本没搭理他。
    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决不罢休。
    “你还是说说1000块钱的罚款是从哪里来的？”
    “你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行，我告诉你，你们卖的被褥都是三无产品，无证销售，罚钱都是轻的，要是再不配合，分分钟把你们送到局子里，信不信？”卫志远指着方知有的鼻子威胁道。
    方知有确实是无证销售，可除了食品，药品，敏感东西之外，剩下的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根本不在检查范围。
    更何况是小作坊自产自销，要产品合格证，简直是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证销售，那也是市场监督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吧。”
    “我替市场监督管有什么问题？”卫志远冷笑一声，嗤之以鼻。
    “那你怎么不替警察抓小偷！一天天的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到头来还不是只会欺负老百姓？”
    方知有声音越来越高，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忍不住为其鼓掌。
    老百姓挣点钱太难了。
    卫志远气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你敢污蔑我？！”
    “有没有污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让市场监督局的人来，只要他们来了，别说一千，一万我都认罚。”
    “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还不走了。”
    方知有掏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对着卫志远衣服上的编号，一顿乱拍。
    “卫志远是吧，把你证件拿出让我看看，要是没有的话，别怪我告你滥用职权，中饱私囊！”
    “好！”
    “告他！”
    “让混蛋再欺负我们！”
    门口的大伯大叔们，纷纷出言相帮，终于有人替他们说话了。
    卫志远只是临时工，不仅他是临时工，在场所有人都是临时工。
    城管大队除了队长是正式工，其他人全是合同制，也包括副队长。
    万恶的劳务派遣制度。
    卫志远原本只是想宰郑文川一笔，完成业绩考核，争取早日转正，哪成想碰到了方知有这个刺头。
    现场气氛僵持不下，变得特别尴尬，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卫志远身上。
    等着看他笑话。
    卫志远双手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的盯着方知有。
    如果低头，工作也就干到头了，没脸再呆下去了。
    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方知有一脸无所谓，大不了就是罚钱。
    无所畏惧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卫志远的回答。
    时不时还能听到门口的窃窃私语，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在支持方知有，支持他硬刚到底。
    方知有也没办法的办法，如果态度不强硬一点，这个哑巴亏他们就得吃下去。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想让他吃亏，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