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的时候,云佑已经换掉了带血的衣服,姿容整齐地出现在云渡和云澜面前了。
“云佑师兄,没事吧?”云澜上前打招呼,却见他的神情十分沮丧。
他们只当是昨天受伤的影响,并没有多想。云澜自告奋勇地说:“一会儿那些杂碎要是来找你,都由我来说话,云佑师兄你只需点头或摇头就行,少说两句,积攒体力。”
云佑勉强挤出一个笑意,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发现他已经长高了,这么做已经不合适了。于是他只好换个方向,拍了拍他的肩。
云佑走在前面,望了望天,抬起头尽量不让情绪流露出来。他知道云挚一直都跟他过不去,却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动真格的想杀他。云挚是喜欢搞些偷鸡摸狗的小阴谋,可他怎会做出绑架云真,要挟云久这样的大事呢?
以前他们几个经常玩在一起,那时候云尘师姐也在,最常玩的就是捉迷藏。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云尘师姐到底是用了什么神通,每次都能猜到他们藏身的地方……可现在云挚犯下了大错,掌门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搅动整个江湖的罪魁。
云佑从来没有怀疑过前掌门的教诲。这个江湖是用实力来说话的,你有主张也好,有理想也好,最终都要有实力做底,才能有机会去实现。所以他从来都觉得乾影山的竞争机制是对的,不在少年时期就形成这种争锋的习惯,以后要如何督促自己变得更强,去面对整个江湖、整个天下?
可是现在云佑第一次迷惑了,是什么让云挚走上了现在这条路?他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有几分带着对自己的嫉恨,又有几分感念着过往的情感?
云佑以为走出乾影山,就是与整个世道较劲,可如今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原点。那个站在自己对面的人,还是云挚。
这一整天,云佑都有些飘忽不定,全靠云澜应付着那些过江之鲫。云澜好像很擅长做这种事,仗着自己年轻,很多面孔不认识,就可以不顾一切地硬怼。当真过了头的时候,云佑出声拉回来即可,打个圆场也就过去了。
云澜没数过这一天同样的话说了多少遍,总之他一遍又一遍地声明乾影派的立场:根本不相信云久和乾影天灯在铭剑山庄内。
这一次,好歹大家都能静下心来听他们说话了。
一天过后,围攻的人数果然减少了一半,好几个门派都拔营走人了。剩下的人也不再对鲲鹏派的邵掌门马首是瞻,而是频繁地往乾影派这边跑,以他们的动向为准。魏勋也在磐山派内部做动员,这回二师弟也同意了他的主张,说再等两天还没进展就打道回府。
劳累了一天后,云澜终于长舒了口气:“哎,还是前掌门说得对,凭空里讲话是没人会听的,只有借助实力的压制,才会有真正的说话机会。”
现在铭剑山庄的围困算是解了大半,可乾影派自己的问题却依然没有头绪。乾影天灯还是流落在外,而云久和云真两位师兄也不知所踪。
云澜正在唉声叹气,云佑却突然说话了:“我有一个办法,能诱出天灯,需要你们的协助。”
云佑说他也是看了常文修那些形形色色的“假天灯”后才想到的。
他站起来背对着他们,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表情,此时他想到的,是云挚的那套精细打算。他不是要积累乾影天灯的威望吗?他不是一个人独占着天灯吗?散播出去的影响是收不回来的,前者已经无法挽回,但后者,还是有希望改变的。
“外面不是有很多人都宣称过自己持有乾影天灯吗?那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能持有呢?反正外人都没见过乾影天灯的真貌,谁都可以假冒,那我们也可以。”
云澜听得云里雾里:“我们自己为什么要假冒?”
“现在大家争来争去,流言漫天飞舞,不就是因为乾影天灯下落不明吗?那我们直接宣布乾影天灯已经找回不就可以了?这样一来,那个人继续持有乾影天灯也没意义了,因为大家都当他是假的。”
现在,在云渡和云澜的认知中,还是以为天灯在云久手里。云澜恍然大悟地说:“对啊!既然乾影天灯已经回到了乾影派,那大家也没什么好争的了,也能给云久师兄一个机会,把天灯悄无声息地还回来——他该不会还没放弃给大师兄结假印的念头吧?”
云佑略过了这个问题,只说:“外界的人号称自己有乾影天灯,别人或许不信,可我们几个结印弟子同时说有,别人不能不信。”
云澜还是有点不放心:“可万一有哪个人真的跳出来说不信呢?”
“那我们就当众演示给他们看。常文修不是模拟了好多乾影天灯吗?我们找个外形不太离谱的,哪怕只能结短暂、单一的印记也成。我们找几个还没结印的学徒,让他们依次尝试结印,和其中一个说好了让他假装结印成功,让常文修给他一个临时的印,这样的现场演示总能令人信服把。”
云佑说完后大家都目瞪口呆了。云渡率先问他:“云佑师兄,你是认真的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且不说伪造消息假装寻回天灯已是不妥,居然还要使用假天灯在众人面前结假印?这在长老们的道德衡量中,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云佑师兄,你可有想过那个被拿来做演示的学徒会如何?以后江湖上就会误以为他是已经结印的弟子……”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云佑打断了他,以不容商量的态度包揽下了所有。他继续说:“你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按我的指示行事即可。云澜负责去常文修那里安排假灯事宜。云渡负责联系云慧,让他物色几个学徒过来帮忙,尤其要选好那个假装结印的学徒。跟云慧说,那个学徒可在任务中记首功,重赏之下肯定有人愿意冒险!”
云澜也觉得云佑师兄不太对劲,在他的记忆里,云佑师兄一直都是冷静沉着,处变不惊的,可今天他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反常。只有云祥一个人在那里兴致高涨,坐在岩石上晃着腿说:“没事,云佑师兄是特殊的,掌门肯定会网开一面。”
云渡和云澜不禁感叹,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脑子里只有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