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里,天色本就黑的早,外加此方天空的云层被雷霆打散,烈火寒冰血煞汇合遮蔽,乌云便聚的更快,在陶寒亭带人上山到半山腰,整个苍穹一下子暗淡下来。
天上那赤焰和湛蓝色的光波对冲僵持良久,以一声凄厉大呵爆破分开,此时若有修为深厚一些的人观察,必能发现天上那黑衣人影浑灼着焦灰,两只手臂都被烧烫通红,面貌露了出来,长相毒,颧骨极长,发色螺纹灰杂,看不出年龄几何。
桀桀凶戾的怪笑声自那人口中笑出:“陶方隐,你挑选的那位小主子似乎走火入魔了。”
一席赤袍随风猎猎作响,陶方隐提剑忘了忘清灵山南峰愈发高涨的血煞风暴,目光中并没有透露什么忧虑,再回头看向对面和自己境界相当的柳家金丹,平静道:
“柳咸丰,时光倒退二十年,贫道尚还惧你几分,水克火,确实斗你不过。
可今时今,任你修为通天,但凡未破元婴,贫道便可拿你!”
他自是认得对面这位是何许人,柳家唯一一个躲在暗地里做事的金丹:柳咸丰,此人百多年来声名不显,非深入与柳家斗争或者结盟者而不可知,当年紫云山一众人埋伏谢安的计策就是此人出的。
在对面,空气中弥漫着水雾氤氲,水灵之力缠绕双臂滋润修复,柳咸丰死死盯着陶方隐。
他嘴上说着轻松,还有功夫扯一点别人的事,事实上心里震撼的厉害,当年他认识的陶方隐不过是一个筑基期愤世嫉俗的愚鲁修士,一个甲子的时间竟然成长到压的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且还是在双方灵根五行相克的况下。
何止是可怖,简直惊世骇俗,不可思议,但内心再震,表面却不能露出半点怯意,越是高境界的人对斗,越是要沉着静心,不能被对付猜到自己的心思,不然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他柳咸丰可以输掉这场撕斗,可后面的清灵山不能失守,一旦教这姓陶的老东西腾出手来,去对付自家兄长柳江宁,那整个清灵山顷刻既会覆灭,五十多年的经营朝夕之间就是梦幻泡影,他柳氏祖宗规划的雄图霸业又不知要延期至何时才能完成。
个人可以失败,但清灵山不能丢,所以,他其实也没退路。
将伤势压制下去,柳咸丰掐诀召唤本命物,只见其后出现一只巨大的海螺虚影,那海螺不像是原生物种,螺纹躯壳黝黑,最顶端生了剑睛,躯壳两侧还有甲壳臂膀执剑,照着某种规律挥动愈发快速,天上竟然平白出现漩涡海水。
陶方隐似有所悟,“剑青螺,怪不得你专擅刺杀一道,确实运气不错。”
柳咸丰对他到了这时还有闲点评的姿态厌恶愤怒,“水克火,先前不够,我就不信这次还不够!天螺涨潮!”
剑影裹挟着海潮全部涌向陶方隐,那些潮水就像是活过来一般,令人生出一种如芒在背、冰寒彻骨却又感觉似幻觉温柔的力量。
陶方隐面色不该,挥手间无尽的炎浪对冲而去。
天空赤霄青穹交映,清灵山上的双方人手少有时间观摩的,都在忙着逃命或是殊死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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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灵山宽阔雄奇,南北山路对比槐山诸家山门,毫不逊色。
自午间山门被破以后,沿途围栏巨石大多变得杂乱,两个多时辰的厮杀,从下山最底层的路到山上广场,每走几布就有一两具尸体。
此时的清灵山广场,仍旧有大片的修士在互相砍杀撕斗,但看双方伤亡,确实没有多大,一来青龙军许多头领和弟子都知道钟掌门不倡导大家以命搏命,二来此地本就是赤龙门的地盘,收复失地再加以屠山,总归不祥,青龙军的战略是破山以后先劝降,不管将来赤龙门内部是要怎么清洗这些俘虏,当下是不希望斗得你死我活的。
清灵山拢共有三处广场,此处靠近上半山腰的并非最大广场,东西两面有小路穿插,由于人影稀少,夜色里显得格外诡异幽静,与广场中央爆裂的氛围行程鲜明对比。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整个山腰到山顶完全被灰冥雾笼罩,澹台庆生当先下令外围弟子结设阵法重新封闭清灵山,又因此事无法短时间完成,小部分各处路口防守的兵力便被抽调下去。
而当下这片广场的小路有一群黑影正是趁着这个空档迅速穿过龙门石柱,径直快速往山下逃窜。
可惜这一群人还没跑下去十丈,就被迷雾内早已经守了多时的精悍修士们围了起来。
想要逃下山去的这些人里,一大半十多位都是孩子,剩下两个实力不俗的筑基修士披着兜衣看不清面貌,遇到敌人时,看护着孩子们向后退去,却冷不丁听到后的龙门石柱下响起恻恻的笑声:
“啧啧,我记得当年清灵山被破的时候,也是这灰冥雾帮了大忙,没想到今竟然的荀老道友对自己的地盘用,可真是难得啊!”
护着那十多个孩子的其中以为黑兜筑基修士呆滞一瞬,转投缓缓望向说话之人,见其紫衣眉,鸷目冷酷,腰间系挂着一枚红玉吊坠,子不自然向后退了一步。
“陶……”
荀玉只开口一个字,慢慢的逐渐将兜帽摘下来,露出苍老灰头土脸的面容。
站在高位的陶寒亭发散着诡异笑容:“怎么样,有没有后悔当初没杀了我?”
荀玉环顾四周,他侧的单熊信也将兜帽摘了下来,疑惑低声问荀玉,“荀老,此人是谁,瞧着似有面熟?”
荀玉皱眉低声回应:“当年赤龙门没有杀干净的那个陶系余孽!”
两方僵持了一炷香,荀玉正要想着是否该求饶时,对面那紫衣人忽而像是失去了讥讽的心思,轻描淡写招手:“全部宰了!”
“师叔,里面还有孩子!”一旁魏晋忙追劝。
陶寒亭面无表,“斩草除根,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