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月色被云遮住,云色如血,就像是一顶看不到边际的大篷被,对于清灵山上那些一个个被追杀的弟子们,陡添了无尽的压抑气氛,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南峰上的血色龙卷在入夜以后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愈发看不清景貌的灰冥雾。
已经占据清灵山主的青龙军统领澹台庆生此时负手皱眉,门口自家带出来的亲信正弯腰低声禀报:
“陶寒亭带着五百余朱雀军精英能能手自山下杀至上山腰,南广场、灵鸾峰和碧彩峰的清灵山尚未投降的弟子全被他屠杀了!”
澹台庆生眸子一睁,冷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自家亲信苦笑摇头:“无从所知,咱青龙军里赤龙门的人都没有拦他,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杀了六七百人,现在正带着那一小帮精悍人手向七巧峰杀去,那边清灵山本山的弟子正设下丛丛关卡要与他拼死决斗!”
澹台庆生面色突然泛白僵硬,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全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局面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全被陶寒亭搅了,而且此人竟然对其自家掌门的所发不得屠戮的命令毫无遵从之意。
“师叔,我们再不阻拦,一旦清灵山弟子使七巧峰失手,剩下的地方完全没有躲藏之处,怕是陶寒亭很快能杀完一整山的人。”
澹台庆生双手攥紧,沉思纠结了三息,跨步愤恨:“走,即刻阻拦于他,不然此次攻山大乱方寸是轻,真要是连一个人都保不住,钟掌门将来还不得怪罪我等。”
清灵山自南向北除了主山还有四峰,分别为灵鸾峰、碧彩峰、七巧峰和小岚峰,这四座峰头与主山相连相通,其间夹扎着七座较大的云海景潭,有的是云潭,有的是水潭湖泊,天桥和灵石大道随处可见,太平的子里是赏云赏月赏风光的好地方,到了战时,那可都是战略要地。
做为清灵山曾经的主人,陶寒亭哪里会不知道这些秘密,于是在杀干净荀玉和单熊信带领的十几个孩子后,很快去攻打一个个要道,顺着要道飞登遍四座大峰中的两座,登一座杀一座,如今一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清灵山原著都被杀光了。
澹台庆生越想越惊恐,这是真正的屠山,绝对不是钟掌门要看到的结果,走到大外一半的广场路间,突然停下脚步:
“隽义,你即刻动,唤上几位小头领:朱玉子、顾判、乾道陵,还有此时在山外半空监查的宋应星,游西山北山南山三面,教那些四处撕斗交战的敌我修士全都住手,再打下去要出大乱了!”
被唤作隽义的年轻修士追问:“师叔,若是他们不停手呢?”
陶寒亭双目泛寒:“不停手,我们也得屠山了。你只管传讯,教我们的人停手,违令者斩。
传罢赶快去那座废乱的小峰探寻钟掌门!”
隽义愣了一瞬,眼珠子转动,“是,师叔。”
澹台庆生忧心忡忡,望着自己这位师侄领命而去,他对这孩子还是较为认可的,毕竟是卒墓地话事人的亲传弟子,可他对他自己是真没信心。
那陶寒亭平里向来毒绝,此番突然动手,又是赤龙门颇有影响力的角色,自己虽为一军统帅,可这节骨眼上,阻拦制止与帮从都不容易。
顺着大道一路向东行去,七巧峰在清灵山东南侧的红云潭对岸,路程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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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透过云层照下,路径与山林间满是尸体残骸,使得清灵山各处越显得像地域风景。
李陌方带着朱陶二人与一众兄弟站在清灵山东南山腰的一处阔石台上,望着正对面山林里血流成河的景象,僵直错愕。
“大哥,这是……”朱明空小板驾着那条大狗往后缩了缩,畏惧问向李陌方。
李陌方脸面扭曲冰寒,冷声回应了一句:“他们开始屠山了!”
“啧啧啧,真是惨烈,这可比咱牧野马林的战斗要残酷的多。”一个头箍短巾的弟兄摸着下巴叹嘘了两句,即刻遭来李陌方更冷的眸子一瞪,他吓得双手收缩,正色严肃起来。
他们这群人自然算是赤龙军的一员,可又不是嫡系,乃是跟着青松子老道自牧野马林南来的散修,一路上山多有小心,每次见着撕斗场所率先自报出处,免得那帮杀红了眼的青龙军同盟们看自家也是敌人。
自灰冥雾覆盖遮蔽整个清灵山后,为防遭受自家人攻击,李陌方决定先带着众人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毕竟外面的杀喊凄叫声太大了,他们这一小伙人手不算大部队,自然心虚生了惧意。
平里人人皆可吹嘘自己多了不得,可上了这战场,哪一个不得缩着脑袋谨慎行事,一不小心被筑基高手的飞剑殃及,几十年的修行顷刻既会化为乌有。
“这是青龙军干的?”有同伙问。
李陌方仍旧皱眉摇头,“据闻澹台前辈乃是青龙军统领,听宋前辈说他一向稳重,开战前他们收到了几位老祖一致的命令,屠山是万万不能的,可若不是他下令,难道是局面失控了?”
朱明空突然指着山林里愈发浓重的血煞怨之气,“你们看,鬼煞邪气!”
李陌方后背发凉,究竟是何等的毒绝手段,竟然教这些刚死不久的人在一时三刻内纷纷凝结怨邪之气,这可是清灵山啊,三阶极品灵地,若真出现大规模的怨煞,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在众人后一言不发的陶沅鸣一来此处遍心如刀绞,头晕目眩,众人相聊之际,他的心和神态一步步灰暗下去,最后终于忍耐不住,朝着七巧峰的方向狂奔而去。
“沅鸣!”
“二哥,你去哪儿?”
“快跟上!”
……
陶沅鸣像是预感到了更加沉重的危机才不顾命往东南方奔跑,而在后面追逐的众人中,李陌方也猜到了一些况,那定然是与老二陶沅鸣有血脉亲的族人要出事,于是奋力命令手下弟兄:
“拦住他,他要混战之地,那不是咱们这点人手该参合的事,一个不慎就会丢了命!”
也正在此时,天上云层里的赤蓝二色金丹之气终于分出了胜负。
满山混战的人都听到柳江宁极力怒吼:“陶方隐,休害吾弟!”
而此时,清灵山上,七巧峰对面大石桥头,一席紫衣负手而立的陶寒亭却面色不改,鸷冷声吩咐下属:
“莫理会,趁现在速攻抵抗者!”
灵桥上那几个本就孱弱的筑基力量纷纷倒地,陶寒亭挥手示意下属过桥,脚下的那些尸体被过路的人随意踢出桥面,掉入深不见底的景潭中。
跟在陶寒亭侧的魏晋无意向桥下瞥了一眼,只见其中云气缭绕,血氲一团团凝结,煞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