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计。”
陈情话音刚落,一道头戴斗笠的身影便是推门而入。
这人自然就是裴礼。
他其实早就到了,之所以不进来,就是想在听听陈情要与温贺说些什么。
其实早在初次见胡小敏时,他便感觉这人不太寻常,有些看不太透。
而后得知胡小敏其实是陈渔的妹妹陈情,这才稍稍让裴礼放下了戒备。
可很快便有了新的问题。
颍川陈氏作为明州首屈一指的世家门阀,陈情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何故假扮乞丐?
就算是想留在温贺身旁,也大可不必如此。
正是有着种种疑惑,裴礼才有意晚些进来。
“裴礼?!”
温贺眸光一亮,尽管来人戴着斗笠,但无论是声音,还是身材样貌,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错开陈情走了过来,“你不是要去登州吗?怎么回平江府了?”
“有了些变故,行程自然也耽搁了。”
裴礼摘下斗笠,“正好得空,过来看看你如何了。”
“我快活的可是不得了,日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就看看兵书,闲着无聊还给兵书注解。”
温贺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几个月了,人都养胖了。”
裴礼笑了一下,自然知道他在故作轻松,不过倒也没拆穿的意思。
温贺转而问道:“就你一人来的?”
“靳晨勃解散水滴仇去了。”
裴礼简单解释一声,“还有个剑宗的朋友,去引开暗处的人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温贺嘴角带笑,心中思绪万千,可却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只能转过头去,擦了把眼角。
“黎阳,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陈情面露兴奋,“有你在,事情就更有把握了!”
裴礼抬了抬头,“先前陈姑娘说已有计策?”
“当然!”
陈情重重点头,旋即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这一计名为,偷梁换柱!”
温贺立时问道:“何为偷梁换柱?”
“就是找个与我姐姐相似之人,让她替我姐姐去京城。”
陈情此言一出,房中一阵沉默。
“不可!不可!这是欺君之罪。”
“一旦东窗事发,就是打了整个大虞皇室的脸,新帝震怒之下,满门抄斩都是轻的,说不得还要诛九族。”
“而且找来的那人无论如何相似,终究不是陈渔,迟早是要被发现的。”
温贺眉头皱成一团,很明显是不同意这个计策。
尽管他爱慕陈渔,但此举会将整个颍川陈氏拉入死亡漩涡,就算他不在意,陈渔也定然不会同意。
陈情则是自信一笑,意有所指的道:“你觉得,大虞皇室会让这么一桩丑闻传遍天下吗?”
此言一出,温贺浑身一震,茫然惊觉。
确实,一旦东窗事发,无论是对大虞皇室,还是颍川陈氏,皆是天大的丑闻。
但正因是丑闻,无论哪一方,都绝不会大肆宣扬此事。
而且不仅不会宣扬,绝对还会假戏真做。
新帝要的是陈渔,但问题是,新帝从未见过陈渔。
说到底,新帝要的只是天下第一美人,至于天下第一美人是谁,这个并不重要。
况且,只要做了新帝的女人,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会是天下第一美人。
“好!”
温贺拳掌相击,兴奋道:“偷梁换柱,果然好计!”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这么决定了!”
陈情展颜一笑,“我这就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姐姐,你就准备准备,与我姐姐长相厮守吧。”
“好!好!”
温贺一听到能与陈渔长相厮守,脑子都转不过弯了,连连点头。
可眼见着陈情要走,温贺急忙问道:“我要如何接走你姐姐?”
“今夜丑时,我姐姐会扮作侍女从西门出来。”
陈情下意识道:“黎阳大哥不是见过我姐姐嘛,让他帮忙在西门接应就好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预祝你与我姐姐白头偕老,姐夫。”
陈情一声姐夫,算是给温贺灌了碗迷魂汤,后者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已经憧憬着与陈渔恩恩爱爱的画面。
裴礼始终未发一言,天眼通盯着陈情,后者火急火燎地出了房门,而后轻车熟路的翻墙离去。
夜色阑珊,那陈情的身影在黑暗中跑的极快,在巷弄中不断穿梭,很快便与夜色融为一体。
“裴礼,今夜还得劳烦你去陈府西门守着。”
温贺郑重抱拳,“大恩不言谢,从此往后,你就是我亲兄弟,今后你有任何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万死不辞!”
裴礼很不客气的给他泼了盆冷水,“你高兴的是不是有点早?”
“什么?”
“计是好计。”
裴礼问了一声,“可圣旨是让陈渔明日一早便入京,这一夜之间,去哪里找与陈渔相貌相似之人?”
温贺立时愣住,“这……”
“另外,就算我在西门接到了陈渔,又要将她带往哪里?”
“你如今仍被软禁,难道要将陈渔接来此处,与你一同被软禁吗?”
“若是陈渔的踪迹在此暴露,叶璋岂不是正好有理由杀你?届时,陈家是会杀你一人,还是连陈渔一并杀了?”
裴礼寥寥数语,每句话都直指问题要害。
温贺先前被喜悦乱了心智,根本顾不得其他,此刻冷静下来,顿时发现,这偷梁换柱之计,有诸多漏洞。
“不行,不行,此计不成!”
温贺下意识便要出门将陈情拦下,紧要时分,一只手臂挡在其面前。
温贺下意识转头,“裴礼,你让我去将小敏追回来,此计不成,会害死陈渔的。”
“莫慌。”
裴礼轻道一声,“棋才下了一半,虽不占上风,但尚未到盖棺定论之时。”
“我早已身处绝境,陈情偷梁换柱之计一旦实施,陈渔势必也是凶多吉少的局面。”
温贺眉头锁死,“如此局势,还当不得盖棺定论?”
“虽是绝境,却非十死无生。”
裴礼补充道:“此计若成,你之心愿,未尝就是水月镜花。”
“何计?”
“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
“如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