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名代孕的妈妈也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饮食、起居、运动、服药等均有严格规定,贾玉红把胚胎植入体内已经三个月了,肚腹微微凸起,当她偶尔与李秀珍见面时,那种同样欣喜如狂的表情,让对方理解为示威和挑战。
李秀珍是一个性格宽厚的女人,她心态平和,凡事不争强好胜,对于腹中的孩子,她心底深处想得较多的是孩子的健康,对曾经失去两个孩子的母亲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比孩子健康更重要了,她自从孩子怀了三个月以后,就再也没有与丁一平亲热过;她一心为孩子的安全着想,不愿再有任何闪失。再说丁一平是有老婆的人,回避些嫌疑为好;同时她懂得爱情保持一定距离有一种特别的距离美,从心理学角度考虑,合情合理的分隔一段时间再相亲相爱,其新鲜感和甜蜜度更浓厚。
对于贾玉红‘代孕’丁一平和其他女人的孩子,李秀珍从做母亲的心情去理解,认为这种行为再正常不过啦!根本不去想以子女来争宠或当成爱情砝码之类的事,相反,她认为贾玉红是正式的妻子,而自己不过是情人而已,自不必与贾玉红比高低。她认为自己从心灵深处爱丁一平,就要处处替他的处境考虑,不使他从中为难,这样既是对他真爱的体现,也是保卫双方爱情持久不衰的至胜法宝。人世间,当男女出现三角恋时,理智的人是保持平和心态、宽容他人、采取听其自然的人,他或她的平和与宽容竟然是最后的赢家。
贾玉红口口声声说自己宽宏大量,其实心胸狭隘;她以为自己是正式结婚的妻子,在地位上要高人一等。对于李秀珍与丁一平的相好,她自以为清高,以恩赐的姿态赏给她一杯羹;当她肚子微凸时,她故意张扬和显摆,无非表示我更胜一筹的意思,这种浅薄和世俗常常成为女人的软肋。幸亏她有丁一平这样信守婚姻誓言的丈夫;幸好遇见宽厚、谦和的李秀珍这种情敌,否则命运将是悲哀的!
当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各怀心事时,丁一平丢开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正置身于新一轮抗洪救灾的战备中。
转眼又是一年了,去年丁一平和李秀珍邂逅在三岔河上游,如今又到了汛期。李秀珍十月怀胎,预产期临近,他无暇关照她,心中十分愧疚,但大战来临,大丈夫先天下之忧而忧;他拜托妹妹李秀梅多关注姐姐动向,李秀珍笑着说:
“我是经产妇,不会有啥事,急救车很方便,到时候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你放心去干你的事;千万注意安全,孩子不能没有爸。”
贾玉红这一边,丁一平也拜托王桂芳夫妇多关照她,并把岳母接来同住,以便照顾贾玉红,岳母义不容辞,正好借机弥补对女儿的亏欠。
根据气象预报,今年的汛情可能比去年更重,为了万无一失,丁一平安排一个组在三岔河上游彭家坝、羊角村两处预先勘察好的选点埋下炸药,并留守听命;又安排另一组在‘冷饭河’上游岳王村、小良庄两处埋炸药,也驻扎待命。抗洪指挥部分派四个小组配合政府军警提前疏散分洪区人畜。总指挥部由‘马工’任情报主管,田参谋负责气象监测,丁一平带十个人分五艘冲锋艇负责营救落水者。
丁一平把计划和预案向上级汇报时,上面有人说:
“也不必太紧张,根据历史资料像去年那样的灾情一百年内才发生过一次,不可能年年如此,太紧张了,反而会引起恐慌,群众被疏散必然怨声载道,也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到时候谁来担当。”
“防患于未然是领导人的职责,” 丁一平反驳道:“ 从古至今,水火无情,洪峰来了,势不可挡,摧枯拉朽,人民生命财产毁于一旦,身为抗洪救灾指挥部总指挥,我丁一平不得不未雨绸缪,以免成千古罪人!”
上面的回复是:
“抗洪救灾指挥部依照实际情况,自主决定。”
‘马工’和田参谋等中层干部对上面的回复心存疑虑,如果干好了,是他们支持的结果,如果有失误,下面的人就成替罪羊,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丁一平。丁一平是个有血性、有主见、有勇气、有担当的男子汉,他当众表态:“一切按计划和预案执行,我是总指挥长,一切后果我承担,决不让任何人受牵连,成绩是大伙的,罪过我丁一平个人领受。望各位同事齐心协力,渡过难关。”
天公不作美,暴雨一阵比一阵下得急,水库大坝的水位迅速超过警戒红线,丁一平马上下命令全部打开水库泄洪闸,水位马上缓慢下降。’ 马工’ 提醒水位不可下降过多,万一暴雨突然停止,水库蓄水不足也是过失。丁一平根据田参谋的气象预报,未来三天雨不但不停,反而雨量猛增,那时再采取措施就为时太晚。他坚持水库提前泄洪。
天有不测风云,水库水位已泄去三分之一,雨反而停了,傍晚居然出了太阳,其他人心里开始发慌,建议关闸保水;丁一平从气象台获得预报,特区周围乌云密布,天空只是短暂放晴,半夜可能有特大暴雨来临;他继续放水,水位下降至一半,‘ 马工’ 再次提醒:
“水位下降一半,等于蓄水减少五分之三,千万要关闸留水啦,不然水库蓄水不足,影响全年市民饮水,罪过难当呀!”
“我知道因为缺水,人民群众生产生活有困难,但是从去年总结的经验教训来看,溃坝的损失是,生命和财产瞬间将化为乌有;炸开上游缺口来分洪,也有巨大损失;相比之下,缺水的危害就要小得多。” 丁一平心中自有一本账,他继续说:“ 正常时节两条河水源源不断,只要汛期一过水位自然上升,缺水只是暂时困难,我找大数据中心测算过,每年水库蓄满后,依然要泄掉部份水量,因此特大暴雨来临前,腾出库存量以应对洪峰是必须要做的准备。”
丁一平决定继续开闸放水,几个中层干部累劝他不听,人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丁一平命令其他人轮流休息,后勤伙食也格外提高标准。他和马工轮换值守总指挥台统领全局,他休息时躺在指挥台安放的一张简易床上,闭眼前再三叮嘱,如遇险情,立即把他叫醒,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下令炸上游切口。他交待完毕,转身竟然睡着了。马工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指挥长。
半夜三点左右,天空忽然雷电交加,大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大作,站在坝上观察的员工被吹得直往后退,幸好坝上有护栏挡住,否则人和物都会被吹翻下去。丁一平被叫醒起来,他借马工手机与上游值勤组联系,三岔河工作小组在电话中报告:
“报告指挥长,这里狂风暴雨,水从天上浇灌下来,简直像天河决口一般,河床马上被洪水冲到岸边往外流淌,不知水库是否暴涨,如要炸开河岸切口,请下命令。”
“组织力量加高堤岸,用沙袋垒成防护墙,” 丁一平斩钉截铁地说:“随时检查爆炸装置是否安全可靠,等候命令!”
‘冷饭河’上游工作组报告:
“丁指挥长,我们这里暴风雨铺天盖地,洪水汹涌澎湃而来,估计有巨量河水冲入水库内,炸开河岸切口分洪势在必行,请指示。”
“炸切口事关岸外群众切身利益,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轻言炸开切口之事,两手准备,一方面增设沙袋防护堤,一方面检查爆炸装置,保证完好待命。”
刚放下手机,铃声又响,丁一平接电话:
“喂,哪位?我丁一平,为啥关手机?为公而忘私,什么?这不是可以用马工手机保持联络吗?”
“丁一平,你关机是不对的,” 上面的人气愤地吼道:“马上打开手机,随时听候命令。事关几千家下游科技企业的安全,同时牵涉到几十万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危,你面对如此凶恶的险情,保大家舍小家的道理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请放心,早有预案和安排。” 丁一平挂断电话后和几名工程师研究和计算入库出库水量,根据量差,得出结论,日前腾出的库容,在开启全部泄洪闸门不断泄洪的前提下,水库水位升到警戒线,可以坚持二十六小时,如果二十小时暴雨不减弱,则分别命令上游两条河的工作组,先各炸开一个切口。如果二十小时之内暴雨减弱下来,则不炸切口,以保护群众利益不受损失。达成共识后,各守其职,以观天象。
那头丁一平在水库坝上抗击洪灾,这一边天刚蒙蒙亮,李秀珍肚子就一阵更比上一阵痛得厉害,她凭经验知道自己已经临产,她拨通120电话,告知临产需救助,报了地址和手机号,然后把预先准备好的物品装进布袋,放在沙发上自己身边,她再拨通妹妹电话:
“秀梅,我快生了,已叫了救护车,你直接到妇产医院吧。”
“要不要通知丁大哥?”
“不用,现在他正忙哩,天气这样糟糕,他能自保,就谢天谢地了,他已关机,说明险象环生,他不能为私事分心啊!”
救护人员已经敲门,李秀珍用遥控器打开房门让人进屋,四名医护人员抬担架进屋。医生问:
“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也是医生,现在临产了,家中无人,请马上送妇产医院产科,预约卡在这里。”
医生安排两护士把李秀珍扶上担架,另一人提上布袋紧跟其后,医生随手关了门一同上车。一路上风驰电掣,畅通无阻,忽然在离医院二百米处,路面因低凹积水较深,救护车涉水开到最深处熄了火,驾驶员急得满头大汗,多次打火也无法发动引擎,此情此景被警察和路人望见,大伙儿不顾瓢泼大雨从头到脚淋湿全身,自觉跳进过膝的水中,全力把救护车一直推进医院。
李秀梅早就在医院门口等候,见此场面深受感动,大声朝众人说:
“谢谢各位热心帮助。”
众人各自散去,人们都有一颗慈善之心,特区好人多哦!医院内医护人员早有人报信,车一到,所有相关人员各自为阵,转眼间李秀珍就上了产床。因她是经产妇,本人又是医生,各种保健措施很到位,一会儿她顺利产下一名男婴,体重3750克{合七斤五两重},是一个长得健康结实的男娃儿,李秀珍喜形于色,满脸挂着幸福。
李秀珍看着宝贝儿子幸福微笑之际;那厢贾玉红正在家中和母亲说话:
“这个死丁一平,离家四、五天了,在水库大坝上经风雨、抗山洪,也不给怀孕在身的老婆通个电话,打他手机居然关机,一点家庭关念也没有,真是气死人啦!”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母亲劝慰道:“每年汛期一到,抗洪救灾任务繁重;现在正是刀口上,任何人都必须舍小家顾大家。夫妻间,关键时刻要相互支持,相互理解才好。”
“我怎么不理解?” 贾玉红执拗的辩解:“外面狂风暴雨,我坐在家中安然无恙,人家是担心他的安危嘛!打个电话报声平安也费不了一分钟,我不相信一分钟的空闲也没有,他那个临产的相好,我不相信他会无动于衷;男人哪,一有外心,对考婆必然冷心硬肠;常言道:物可散而心不能分。真是人间至理名言啊!”
“玉红儿哦,你的脾气跟你老爸一模一样,” 母亲触景生情,想到与贾政军的夫妻生活,几十年百般忍耐,心中苦楚万分,女儿同她爸一样心胸狭隘、保守固执,真担心她与丁一平一辈子如何和睦相处;出于母爱,她要慎重告诫女儿一些为人妻的经验和原则,她说:“夫妻之间,信任是第一原则,离心离德,日久就会分心分肠,婚姻也就难保。丁一平这孩子敦厚诚实,值得信任,从你们相识、恋爱、结婚到如今,他的表现是忠于婚姻的,对你也是真诚之爱,我当妈的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至于那个李秀珍,她也是纯善之辈,放宽容一些吧!人世间讲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对丈夫多理解、多体谅、千万别主动把他推出去。”
母亲的劝慰千真万确,而且言简意赅。贾玉红不再言语,但她依然怨气不平,又拨一遍丁一平的手机号码。回音为: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贾玉红气愤地把手机甩在沙发上,她用力过猛,觉得腰部被扭了一下,有点痛;她起初并不在意,稍后站起身来,觉得有一股热糊糊的液体顺着大腿往下流淌,她低头一看,一股鲜血已流出裤口,她大叫一声:
“妈,不好了,我出事啦!”
母亲惊慌万分,马上打120急救电话,忙扶住女儿坐在长沙发上,口中念道:“没事,没事,到了医院准能保住,准能保住。” 她又拨通王桂芳的手机,对方回说她正在外地出差,她会叫万世明到医院过来帮忙。
到了医院,一番检查后,主治大夫开药保胎,护士给患者照例打针输液。贾玉红惊魂未定,躺在床上忧心忡忡。这时‘万世明’陪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大夫朝病床走来,她穿一身宽大的白大褂,高大而丰硕,目光炯炯,一脸慈祥;来到床边,‘万世明’介绍:
“这是医院胡院长,产科专家,享受特殊津贴,我最尊敬的老大姐。”
“贾玉红,特区抗洪英雄丁一平之妻,请胡院长多关照。”
胡院长翻看了病历,微笑着用温暖的胖手抚摸贾玉红的额头说:” 没事,保得住。不过我提醒你,胎儿不是药能保住的,保胎全凭你自己,不要愁眉苦脸怀孩子,保持良好心态很重要;多看鲜花,少看狗屎,心情愉快,身体健康,胎儿发育良好,生活才会幸福,婚姻也会美满;记住我的话,一辈子都受用。”
贾玉红这回乖乖听话,不敢再任性;母亲在一旁也就放了心。
那一边,水库灾情十分凶险;中午时分,屋外依然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水库的水位越升越高,所有抗洪员工焦急万分,人们不时用眼光盯着丁一平的脸观看,他紧闭双唇,神情镇定,心中盘算时间和水量。
‘马工’的手机铃声急速响起,他接电话:
“喂,哦,” 上面的电话,叫丁一平接听。
“丁一平,现在险情环生,特区街上水深三尺,水库万一溃坝,特区将万劫不复,此时还不炸开上游切口,紧急疏洪还待何时?”
“我自有分寸。” 丁一平平静回答。
“分寸?去年暴雨比今年小,你炸了切口也没人追究;今年暴雨连连,你此时还犹豫什么?马上命令炸开上游四个切口,保住特区所有企事业单位最最重要!”
“再等等。”
“不能等,我命令你马上炸切口,出了事我兜着!”
“不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什么?我撤你的职!”
“你无权临阵撤我的职”
“把手机交给 马工!” 对方大声命令。
‘马工’接过手机,上面大声吼叫:
“我命令你马上接替总指挥长职务,立即命令炸开上游切口”
“对不起,临阵换将,你违反纪律,我不能接受您的命令!”
“反了啦!你们,你,,,”马工 关了手机,骂一句:
“什么玩意,官僚主义瞎指挥。”
下午四点钟,雨势放缓,水库水位停滞不动,证明入库出库水量相当,丁一平和众人都长长吹了一口气。气象预报笼罩在特区上空的乌云渐渐散开,周围也未发现成片雨云,来势汹汹的汛情消解许多,人们揪紧的心解散开了;上游两条河的工作组传来消息,那里云开雾散,河水消退。丁一平查看水位正好保持正常水位,他命令关闭一处泄洪闸门;天黑时雨过天晴,晚霞的余光照在人们的身上,一片金黄,水位依然保持正常,丁一平又命令再关闭另一处泄洪闸门。
风平浪静过了一夜,丁一平并未掉以轻心,他安排人连续值班守望,自己也一夜未眠,胜利来之不易,一定要总结经验,并且寻找不足之处,以便以后少犯错误。
天亮了,朝霞的金光洒满大地,丁一平收看天气预报,未来三天,天气晴朗,气温上升。他命令上游解除警报,疏散的民众陆续返回家园;人们庆幸今年风雨虽猛,却未炸堤分洪,庄稼长势良好,房屋财产分毫未损,真是奇迹!
丁一平快五十个小时未合眼了,两眼通红,头晕身倦,他正准备倒头大睡,忽然想起李秀珍临产,他掏出手机拨通她的手机,他问:
“秀珍,你好吗?”
“丁大哥,”李秀梅接的电话:” 祝贺你,我姐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半,高兴吗?”
“几时生的?母子平安吗?”
“母子均平安,姐笑得合不了嘴,你要负责啦!”
“负责,当然负责!”
“我是说我姐的嘴巴张开合不拢了,你得负责帮她闭上才行?”
“呵,那得请医生,我真没那本事。”
“算了吧,跟你开个玩笑,看你当真了不是?丁大哥,你们前线没事吧?”
“没事,有惊无险!等善后安排妥当,我就来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