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洛秋站在山道上,目送着一队铁骑踏尘远去。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却又无法解开。他摇摇头,继续沿着山道缓缓上行。
大约半炷香后,他发现岔道越来越少,而周围的环境却越来越像他往昔梦中的景象。年少好奇的他,眼睛一转,选了一条未曾走过的小路。
『蓦然间,他瞥见森林间闪现着蓝绿色光芒的裂缝。裂缝中,似乎有几个人影在变幻。他走近裂缝,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一位大娘抬头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惊惧的神色。她忙跪下,哀求道:“放过他吧,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娘留下的碎片,老身告诉你藏匿地点便是了。”话音刚落,柳洛秋的母亲出现了,嘴角淌着鲜血,眼神疲惫。
她看着柳洛秋,说:“洛秋,大娘是李青权的母亲,你不认识她了吗?你不要为难他们一家了。”旁边,那个晚上出现在梦中的女子,只是怔怔地坐在草丛中发呆。
柳洛秋疑惑地问:“什么李青权,这是怎么回事?娘,我是柳洛秋啊。”他的母亲听后,却摇了摇头:“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林汐瑶啊。你不要难过,死亡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说完,她缓缓合上了双眼。
柳洛秋悲痛地抱着母亲,哭道:“明明昨晚还见到了母亲,怎么就忽然没了呢?”这时,那个呆坐的女子似乎打了个激灵,起身走到柳洛秋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是不是以为她是你娘赵慕沄?我是杨黛儿,能想起来吗?”柳洛秋 痛苦地喊了一声“哎呦,头痛死我了”,便倒在杨黛儿的怀中沉沉睡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闲间方舟之中。柳洛秋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杨黛儿说:“不能救救她了吗?”
杨黛儿叹了口气:“我已经见过无数个你了,还是回到了这里。观察态的潜意识流会按照自己的节奏运作,直接影响下一个宇宙的走向。我也无能为力。”
林汐瑶走过来说:“不可能,现在的我们三个人都处于观察态。你可能还没完全醒过来。太兮说我跟黛儿的超弦量子态比你的要稳定一些,让我俩去修复别的时空。”
柳洛秋有些懵懂地问:“那我们用蓝色碎片修复闲间仪的意义何在?”
林汐瑶抿了一下嘴儿,说:“超弦意识流能够自我计算出精确的频率,可以实现叠加态,从而产生意识流共通。那样不就可以去闲间六度了?”
杨黛儿接过话茬儿说:“幸好今天你所在的时空出现了时空裂缝,我得把她送回去了。她脑叶受到了损伤,失去了记忆。现在太兮指示由我来接管,不然无法修复节点。然后,汐瑶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柳洛秋继续沿着分支小路前行,四周变得越来越开阔。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池塘,水面波光粼粼,仿佛铺上了一层银纱。池塘边,几株垂柳随风摇曳,柳枝轻点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斜坡上,青草半黄半绿,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块彩色的地毯。草丛中,点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红的 、黄的、紫的,绚丽多彩。偶尔传来忽鸣忽断的蝉声,给这宁静的景色增添了几分生机。
他继续前进,路边的花草也变得繁多起来。红的似火,黄的如金,蓝的若海,白的像雪,紫的如烟,还有那墨绿色的松树和淡绿的柳树,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他仿佛置身于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心中充满了喜悦。他心想,这风轻云淡 、花草香郁的秋景真是令人心旷神怡。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
他想起娘亲常说的话:“此山胜似五柳先生之桃花源,又道李白、孟襄阳等历代名人亦曾留诗于此,果不负其名。”他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欣赏这美丽的景色,不辜负娘亲的期望。
他又徐步而行数丈,眼前出现了一片绵延数里的湖面。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垂柳。远处湖面上,有些比野鸭略大的不知名野鸟在荷花和浮萍间游动。它们时而潜入水中,时而浮出水面,给湖面增添了几分生机。
他正出神,突然“朴咚”一声,吓了他一跳。原来是一条鱼跃出水面,荡起层层涟漪。随之岸边的一只青蛙惊跳入水潜去。那鱼儿似乎是在向这个不速之客打招呼,警示他不要误了砍柴。
柳洛秋沿着湖畔加快了脚步,荷叶越来越茂密,高的已经过了头顶,大约一丈高。碧叶连绵处,几朵粉红色的荷花参差开放着,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娇艳欲滴,有的已经盛开,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清风送香, 宛如遇到了几位仙子。
他想起娘亲常说的话:“荷花有花中君子之称,真是美不胜收。”他心中涌起一股对娘亲的思念之情,娘亲最爱荷花,若是她能看到这美丽的景色,该有多好啊。
他又想,不应过于贪恋此景。他凝聚真气,脚尖一用力,向前方一块大石跃去。轻轻落下后,他的视野更加开阔了。只见荷叶中露出数枚倒圆锥状的莲蓬,他脱口而出:“可惜水深无法触及,不然摘几枚,让娘亲做新鲜莲子汤实是美味 。”
“你倒有心情在此玩耍,为师罚你一会把那‘永’字写上八十一遍。”
话音落,一位青衫长者已然站立于柳洛秋身前。那长者俊朗矫健、目光如电,身法之快,匪夷所思。
柳洛秋狡黠地咋舌,瞄了师父张樵苏一眼,说:“玩耍?嘿嘿,师父你可冤枉徒儿了,徒儿正想采些新鲜莲子,给师娘补补身子呢。”
他心知师父跟师娘伉俪情深,情急之下顽皮而应。
张樵苏哈哈笑说:“哎,我算是白疼你了,快去砍柴,为师去集市买些物事。”
他略一沉思,又说:“你师姐轻功卓绝,跟她师父所教有莫大干系,这个为师也知道。但从师有别,武林中有武林中的规矩,也不可随意去询问盈儿轻功口诀。万法不离其宗,其实大同小异,这方面你慢慢摸索吧。她一会要回来,你们 可一起去林间练练轻功。”
话音落时,人已在数丈之外。倏忽,人影已消弥于山脚小径。
这张樵苏膝下唯独一女,经常刻意安排俩人一起练轻功,心下自有另一番打算。
山道渐陡,本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灰青色石条铺设而成,呈蛇形蜿蜒而上。道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相交,仿佛为行人撑起了一把绿色的大伞。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地面上形成了一片片光斑。柳洛秋拔开沙棘,施展轻功急纵,时 而顺路砍些枯枝干松。临近云齐阁之时,身上竟微微出汗。他耸肩轻抖衣衫,长吁一口气。
遥见云齐阁门廊外,师娘赵楚敏眼前端有一蒙古筝,正自纤手轻抚,并未弹奏。
赵楚敏虽已徐韵之年,肤色仍如莹雪,眼若秋水,神色从容。柳洛秋凝神细看,只见那筝身棕红发亮,筝弦系于十三个柱马之上,斜列而布。赵楚敏眼中似有泪光,她感觉自己抚摸的不是古筝,而是一段时光,恍若小时在草原上骑着骏 马迎清风追蝴蝶。不觉间,她由抚摸变为轻俯下身去轻抱古筝。
赵楚敏正自出神,忽闻柳洛秋的声音:“师娘,我娘亲说天将冷,令我捎带一些棉条让你做些衣物。”
她忙掩失态,定神抬眼望去,只见柳洛秋已缓步而来。柳洛秋逐级登阶,至屋前廊下。
赵楚敏说:“你娘有心了,替我多谢她挂念及棉物。”略微沉思后,她又说道:“自四年前山下强匪之手救你母子二人至今,师娘教你的《太虚幻影步》 尚勉强,但你暗器跟施毒却不思进取,恐日后行走江湖应急不足,有负你娘所托。 ”
这时,另一女子的声音响起:“娘亲,我回来了,好想你。”
话音刚落,红衣女子已跳跃至赵楚敏身侧,轻搂着其脖颈。
赵楚敏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转回身对柳洛秋说:“你师姐轻功了得,暗器和施毒也是她的强项。你们二人应当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江湖险恶,多一门技艺就多一份自保之力。”
赵楚敏回首,似笑非笑地嗔道:“盈儿,你都多大了,还疯疯癫癫的,哪像个姑娘家。去沏些茶水,喝完跟你师弟去练习轻功。对了,你淮安哥哥刚才来了,又给你带了些桂花糕点,还有一些丝绸衣物。”
赵曼盈嘻嘻一笑,答道:“嗯,看来这个干哥哥还有些良心,亏他记得,我晓得,是上次来时我提过的小木偶跟扬州胭脂。嘻嘻,当年爹没救错人呢。对了,爹当年是怎么救的他?我都不是很清楚呢。”
赵楚敏回忆道:“他当年才五岁,这潘淮安父母因贬卖私盐,全被官兵杀害,流落江湖,饿晕在了路上。那日你爹救下他后,路过姑苏城外寒山寺,交由了空大师做了个小沙弥,后来寻着了其表哥潘无明还了俗,做些营生。为娘知道的 也就这些。”
赵曼盈听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