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日上三竿的时候赫连赦才睡醒,这一觉不知为何睡的特别香。他抡了一下胳膊,有些发麻,环顾四周一圈,帐子里早就没人了。
他出来时倒是一眼瞧见朱雀,只那么一眼,朱雀像是惊弓之鸟差点跳起来。
“主子。”朱雀讨好似的假笑。
赫连赦扫了一眼旁边,怎么没人?他没记错的话,聂蘅他们二人的帐篷就搭在这里,可现在所有东西不翼而飞。
朱雀眼见事情败露,一张脸煞白。他只好装鹌鹑,脖颈后缩,头压的低低的。
赫连赦冷声道,“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这个他们不只指聂蘅和聂长远。
朱雀深吸一口气,答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啊,今早他和蓝蛇两人醒来时皆是一惊,他们是习武之人,按理说并不会贪睡,可他们两人今日都睡得很死。
等蓝蛇察觉到不对时,他立马夺门而出,才发现聂蘅他们不见了。
当然还有叶小姐。
朱雀瑟瑟发抖,也不知道主子会发多大的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赫连赦就那么平静地站着,一脸淡定,他好像知道了,但没有生气。
朱雀拿不准,纠结了半天才道,“主子,马车也不见了。今早一醒来,我和蓝蛇就在附近寻了一圈,他们已经走远了。”
赫连赦眨了一下眼皮,脸色不变,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而去。
朱雀见他如此,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蓝蛇去追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只觉得自己命苦。去追叶小姐的活他抢不过蓝蛇,主子面上没什么,可他方才怎么看见他眼底闪过的泪花呢……
朱雀摇了摇头,为了防止日后被主子灭口,他还是守在外面吧。
马车一路疾驰,聂长远驾马往某处直行。后头传来嘚嘚的马蹄声,车上人轻阖的眼皮微抬。
“追兵来了。”聂蘅低声道,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垂眸的姜满。
“抢了唯一一辆马车,确实不道德。”姜满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黑色小瓷瓶。
聂蘅笑道,“赔一辆就是了。”他的眉眼柔和下来,定定注视前方。
马蹄声愈发接近,蓝蛇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停下!”
聂长远一时忘了赶马,愣神一瞬,被蓝蛇一条长腿踹翻在地。马受惊吓猛然跃起,姜满和聂蘅身体被甩在木板上。
姜满痛苦地捂着小肚,发出一声惊呼。车外马疯了一般地飞奔,聂蘅双眸一暗,扶着木窗慢悠悠站起,他探出车厢,伸手抓起缰绳勒马。
蓝蛇见他,双眼像是淬了毒的刀刃,眼底杀意浓烈,他不知从何处抽出来一把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要刺穿聂蘅的心脏。
“蓝蛇!”姜满掀开帘子,沉声叫住他。
蓝蛇睥睨抬眼,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带着无尽的凉意,“叶小姐,你太让我失望了。”
聂蘅身手不凡,在蓝蛇分心之际,立马牵动缰绳让马车掉了个头。
姜满蹙起眉头,狂风撩起她的长发,细碎的发丝半遮姜满明媚的眉眼,她淡淡开口,“与他们无关,是我坚持要走。”
蓝蛇哈哈大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的细长双眼此刻犹如蛇眼,没有任何情感和温度。
“叶小姐对得起主子吗?你若是要走,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下迷药偷偷摸摸溜走,不辞而别算什么?”
他向来笑眯眯的,对姜满也是尊敬有加。蓝蛇第一次这么愤怒,令姜满心头一震。
她抿了抿唇,叹气道,“是我的主意,怕他不肯。”
蓝蛇转头一笑,收起长剑背到身后,风吹过他的额头,他低声道,“叶小姐,你走吧。”
“再往前便是商队驻扎之地,你可以再往前走,看看有没有多余的马匹或者马车。”聂蘅沉声道,目光投向前方。
蓝蛇冷眼看过去,长腿一夹驾着马就跑远了。风尘扬起,人影很快就变得渺小。
聂蘅回头看见姜满一脸落寞的样子,抬手抽动马鞭,马车往来时的路折返。
好一会儿,地上匍匐着一个敦实的人影。聂蘅拧了拧眉,沉声唤道,“长远。”
“二哥!痛死我了。”聂长远趴在地上闻声可怜巴巴地喊道。
蓝蛇那一脚是下了十足力道的。聂长远毫无防备,马车行驶飞快,猝不及防的这么一下,似乎把他的腰给摔折了。
聂蘅跳下马车,上前察看他的伤势发现不容乐观。他有些头疼,伤的挺重的,马车上有跌打损伤的药,但无济于事。
他们必须去找大夫。
聂长远被聂蘅一把扛起,姜满听见动静也出了车厢。
“叶小姐,打扰你了。”聂长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不知为何,姜满感觉到聂蘅身上有怨气。她再扫过他的脸时,又没看见了。
路上换了聂蘅驾车,姜满在车厢内捣鼓她的药。聂长远翻来覆去痛吟,却又忍的极为小心。
他不想让聂蘅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姜满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开口道,“长远大哥,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聂长远紧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艰难地翻过身,面露难色地摇摇头。
姜满抽动嘴角,心道他是不是想多了。难道以为她要给他上药?
可要是聂长远嚎一路,姜满还不如出去和聂蘅换换,至少可以清静清静。
她随手抓了把现磨的药粉,手指捻了捻,视线中聂长远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恐。
“叶小姐……”聂长远哆嗦了一下。
姜满淡淡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聂蘅听见一声沉闷的倒地声,有些迟疑地转过半身。
“叶小姐?”他有些担忧。
姜满应声道,“没什么,我让长远大哥睡一下。”
蓝蛇回去时驾了辆马车。商队一伙人果然遇难。他从最边上翻找到不少货物和必需品,又在不远处找到了马车。
朱雀等到他回来,一看见马车眼睛都亮了。不过他看见蓝蛇的脸却是一脸阴沉。
“人呢?”朱雀东张西望,细细打量了一番,这马车好像不是原来的那辆。
蓝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什么人呢?人不是走了。”
朱雀双眼大睁,眼眸微动,叹气道,“你放她走的。”
“强扭的瓜不甜。”蓝蛇纵身一跃,拍了一下朱雀的肩,说道,“快来干活。”
朱雀扶上马车,掀开帘子,一看好家伙,蓝蛇这是去哪进货了?
“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你去抢劫了?”朱雀一边说一边上手,他拿起一个布袋,打开一看居然是肉干。
蓝蛇双手抱拳,微微摇头,说道,“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刚把肉干放嘴里的朱雀猛然咳嗽,他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肉干,嫌弃地往边上一丢。
“你说叶小姐到底怎么想的?他和那两个姓聂的一块走,那个人看叶小姐的眼神不单纯。”朱雀眯起眼,鼓了鼓嘴。
蓝蛇挑了一下眉,抬手掀起帘子,从车厢内搬出一个大箱子。他漫不经心道,“没事,我给他使了个绊子。他这一路上都不会和叶小姐有独处机会的。”
朱雀瞪大眼,脸上表情满是狐疑,他正想问蓝蛇到底做了什么,余光却瞟见一个身影从帐中走出。朱雀赶紧打住。
赫连赦注视了一会儿,淡淡开口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蓝蛇看向他,哽住了一下,主子问也没问叶小姐的事。
“夜里怕有风雪,不如明早再赶路吧。主子,你今晚好好休息。”
赫连赦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