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哒哒哒……
    一道金属幽光在城头爆绽，伏云隐的身影被绞得稀碎，铁冷的刀芒趋势不止，直从中部的城头贯穿到东部城墙。
    “好！”
    空中一人爆喝一声，两道光芒冲天而起，一紫色流星，一陨铁圆坨，互相追逐，刺破云层，脚下大漠如一掌之域，八方天际如碗中之界。
    嘎哦……
    雁阵游天正惊寒。
    唳吟！
    鹰击长空避锋芒。
    余老大爷刚走到城门口，他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翘着头看着高空，在城门口四处游走。
    吧嗒……
    他一口烟气吐出，禁不住略带惊奇道，“我滴个乖乖……这是去哪儿了……”
    嗙！
    “哎哟！哎哟哟……什么东西！”
    正当他想不通之时，城墙一方顿时巨响一声，带出来的小块土石砸在他身上，让他惊叫个不停。
    “哟！这是？”
    他惊骇得倒退两步，原来眼前凭空出现一把带鞘宝刀，宝刀弯柄阔身，很是扁平，此时凌空而立，一层金属幽光晕染开来，透出一股被压抑的古朴肃杀气息。
    还不待他疑惑，带鞘宝刀已然冲天而上，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余老大爷噗地一声坐在地上，无助地习惯性地抽上一口烟，“刀成精了，莫不是古城的将军，复活了？”
    在余老大爷看不见的九天之上，两人已然到达远而无所至极的地带，这里已然是平流层，下方不见白云，整个大地如一颗大球，上面是深幽青黑的天穹。
    “嗨噫！一个废物，自我颓废了一辈子，何以称刀宗霸主？把你杀了我就是天下武库第一人！流水！”
    铁已烧红，此时不敲打，更待何时！
    噌铃！
    伏云隐挟裹无穷流水剑势在万里高空形成紫色浪潮，细看浪潮却是无数一波强过一波的魂剑。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敢来刮龙鳞，莫不是吃了蜈蚣瞎了眼！”
    骆酹一身破旧衣衫猎猎作响，他蓬乱的金发四散飞舞，长长的眉毛和胡须虽然摇摆，但是并不能遮挡他的视线。
    他眼神微眯，伏云隐的汹涌剑潮已然到得跟前。
    咻！
    他耳朵一动，一道劲风呼啸而来，他垂着的右手微微张开，只听锵地一声响，他大吼一声，一刀能开天地的巨大幽芒笼罩前方数百米径直斩下。
    “吼！霸刀定乾坤！”
    “嘿……呀！”
    伏云隐不闪不避，以刚迎刚，他的劲力根基如同深海，任凭万般劲能摧毁，也能源源不绝地产生棚劲。
    呼啦啦……
    刺啦！
    咔嚓…
    二人的劲招对抗中心产生无数怪异的声响，出招过快居然摩擦出雷电，游走如流星，在地面看去，仿若空中在绽放烟花一般，此起彼伏，毫无行迹。
    “哈哈哈哈！老头子还有几分本事！不过你老了，这天下还是让给我们年轻人吧！下去和你妻子女儿陪葬吧！”
    “六道清源——飞瀑剑气！”
    伏云隐轰退对方，手御紫光灵剑，识海与剑招合二为一，仅仅在刹那间便组织起庞大的劲力，一道宽逾千米的剑气瀑布如同铡刀一般向骆酹斩下。
    “好凌厉的剑气！哪家剑派？这天下武库，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武家！”
    骆酹瞬息感受到一股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衰败感，但他的桀骜不允许他认输，武道上，谁也别想赢我！
    顶着紫色极光般的剑气，他斜指手上的鱼头刀，鱼头刀很是罕见，类似牛尾刀，刀尖上翘，刀尖背部几寸阔出如鱼鳍，很是奇葩怪异。
    “飞鱼，这是属于我们的战斗！”
    “霸刀奥义——光！”
    话音刚落，骆酹瘦弱的身体顿时爆发出与太阳争辉的光芒，他横刀一挥，人刀俱散，气息全无，但同一时间，飞瀑剑气被摧枯拉朽地被崩坏，伏云隐在禅定意识中分明看到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破剑气的围堵向他攻来。
    “这是荣振威当时那一刀！”
    伏云隐顿时回忆起荣振威向唐卯挥出的一刀，虽然当时没有用全力，但是这个味道，一脉相承。
    他持剑斜指，灵剑吞吐紫芒，眼神看着即将冲破束缚的无形之人，斩钉截铁道，“看我怎么来把你整个人掏空！让你立锥之地也无！”
    “六道清源——出阳……
    落叶……”
    正横刀化光冲破黑暗的骆酹，还未来得及欣喜，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周遭时空好似突然停滞，他仿佛触摸到时空不变的物理本质，但这个本质却是致命的，因为他，动不了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一股天灾一般的毁灭能量从伏云隐手中的剑中散出，待他将剑轻轻挥下，他的头皮顿时像炸开了一般，眼前出现自己被剑气分尸的场景。
    “不！”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北上拜师，出类拔萃，师尊印可，游历天下，娶妻生女，收纳义子，女散妻亡，宗门议论，心如死灰，大漠苍黄……
    “不！为什么！去尼玛的老天爷！”
    十数年淤积的死气顿时爆发出来，他鬼使神差地挥出一刀，无关生死，无关输赢，一切都放空了。
    这一刀是这样的洒脱，这一刀是这样的自由，他感觉自己无比的空灵，仿佛将从前的一切一刀两断……
    “为什么……为什么刀的极致抵抗不过命运……祖师……你们能回答我吗？”
    他的惊天一刀正在运行，他的思想却在另一个维度，他的眼睛虽然看着伏云隐，可是另一个他的眼角却流下了无明的泪水，一个人的心境，谁能捉摸得透……
    “终于……来了！”
    前方这一刀仿似劈开了空间一般，死气沉沉，如同淤泥一般毫无光泽，甚至传来一股恶心的意味。
    但伏云隐见此非但不觉嫌弃，反而松快一声，因为，他终于等到对方将这十多年的死气全部给掏出来了。
    轰隆隆…
    毁天灭地的一刀蔓延数里，若从地面看上来，只见天空一道如磨刀产生的石头铁锈和在一起的黑浆扇形一般铺开。
    伏云隐凝神聚气，嘴中念念不断，“摩诃般若波罗蜜……
    摩诃般若波罗蜜……
    摩诃般若波罗蜜……
    摩诃般若波罗蜜……”
    随着他快速诵念禅语，一头数十丈高大的黑狮威武地出现在虚空，两只环眼硕大如斗，背后鬃毛如黑焰摇曳，两只前爪跃跃欲试。
    “金刚王……
    宝剑……
    狮子吼，破！”
    哐昂！
    一道冲击波从伏云隐口中绽开，顿时如放炮一般向周围绽开，令人望而生畏的黑狮大开兽嘴，一声吼啸滚滚如雷，虽是万米高空，却瞬息到达地面，永泰古城中的所有牛羊猫狗，老鼠鸡兔顿时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神灵发怒嘞……老天爷发怒嘞！”
    雄狮居高临下带着百兽震惶的气势奔行而下，高速奔跑间它从头到尾迅速化身一柄硕大的黑色八面百炼钢汉剑，说来神异，黑狮化剑形，一改纯黑之色，反而绽放出素月般的冷冽白光。
    昂！
    轰嚓！
    骆酹的无明之刀碰上金刚王宝剑狮子吼如同雪遇春风，瞬息间被破坏得支离破碎，面对这浩瀚的佛陀之剑，骆酹睁大眼睛全然忘记了抵抗，因为他根本没有再战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雪亮汉剑闪耀一阵白光，穿透了自己的身心，识海掠过一道狮子的狂吼，整个人便呆滞当场，双眼泛出白芒。
    吟……
    一柄刀失去力量从空中落下，垂直向地面坠去，不过马上又被一股能量带起，倒飞向上，不久便被一只手接住。
    伏云隐倒提鱼头刀，缓缓飞向骆酹，见他如被施展了定身术，处在这时空流逝的一个节点。
    良久，骆酹眼中的白芒逐渐淡去，他如同新生儿一般，茫然地看着伏云隐，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你有什么话想说？”
    “我……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呵呵，不知说甚最亲近。”
    骆酹若有所省，但依然呆滞着眼神看向他，伸出手曲着食指道，“你……你不是说……世间最利之兵……是情兵吗……情兵……何在？”
    伏云隐微笑着将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是的，但是我留了一手，世界上没有最强的兵器，有，也只有一个东西，它能破万兵，断烦恼，斩无明。”
    “是什么？”
    “般若。”
    骆酹眼眶突然扩张，如闻仙乐，四方来风如吹假山玲珑石，自己的身体仿若开了无数窍门，被风吹透，轻飘忽灵，透彻透顶，大彻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