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尉屠雎抬棺平叛,每战必身先士卒……
下面的军侯和都尉见到堂堂三公都这么玩命,那他们肯定就更加舍生忘死了。
奈何。
我方刚欲死战。
敌人立马投降。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屠雎就算每战都刻意的往前顶,他也死不掉。
因为对手实在太菜了。
要战术没有战术。
要装备也没有装备。
也许初战之时,还有一批效忠田氏的死士,确实挺能打的。
可惜。
在大秦十余万精锐之师的面前,田氏核心成员的那点人,连些许浪花都激不起来。
七日后。
田角带着田荣弃城而逃,直奔鲁地薛郡而去。
曲阜孔氏在薛郡兴起的叛乱,获得了当地鲁民与逃灾魏民的拥护。
故,还算有些战斗力。
所以田角、田荣想去薛郡与孔氏叛军汇合。
结果自然是没跑掉。
屠雎亲自率军连追三个昼夜,阵斩田角,并生擒住了废物田荣。
紧接着。
屠雎携大胜之势,倾轧向了薛郡,孔氏叛军仅坚持了半天时间,便全部变成了溃军流民。
屠雎也没有大开杀戒什么的。
比如那些受到裹挟的逃灾魏民,有的那是真活不下去了,便稀里糊涂的跟着造反了。
这种就没必要赶尽杀绝的嘛。
待后续黄河治好了。
这些逃灾魏民可都是宝贵的劳动力。
至于曲阜孔氏的诸多叛逆份子。
这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一罪:鲁壁藏书。
二罪:东郡陨石案。
三罪:蛊惑乱民公然造反。
数罪并罚,当夷三族。
于是。
屠雎带兵把整个鲁县的士卿阶层,基本上全部犁了一遍。
没错。
没有什么流放不流放的,也不管徭役劳动力啥的了。
薛郡,鲁县,只要跟曲阜孔氏沾着点边的,无论造反与否,全部斩尽杀绝。
此当是大秦第一要案。
与后世大明的朱元璋株连蓝玉差不多。
大概连坐问斩了将近两万人。
其中也包括大批田氏余孽。
至此。
齐鲁之地的纷乱立马平息。
儒家八派,以及孔氏贤哲正宗后裔,则尽皆按照流放去修长城处理。
……
另一边。
赵地,代郡。
我们的代侯李牧才刚收到齐地田氏兴起叛乱诸事。
对此。
李牧表示……
“田角拥立田荣为齐王,自封为相……”
李牧嗤笑一声:“什么意思?这从哪蹦出来个田角,胆子居然这么大,酒喝多了吧?”
李牧难以想象,始皇东巡亲自坐镇的情况下,有谁能够造反成功。
搁他的话。
他也没啥希望。
李牧可是非常清楚那东巡随行十万精锐的战斗力。
再加上秦皇的龙纛前压。
根本没得打。
这时。
赵边骑千将:“听说皇帝陛下派遣了三公国尉屠雎,抬棺平叛。”
“啊这……有必要吗?”
李牧是真心挺看不上齐国的。
齐鲁士卿上层都烂透了。
根本扶不上墙的那种。
“前有孔谦抬棺死谏,今有屠雎抬棺平叛。”
李牧扯了扯嘴角:“这一个个的可真有意思,没事非要背口棺材干啥?多不吉利啊!”
李牧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安稳下葬。
因为他只重视生前荣耀。
死后如何。
他懒得管。
“都听着。”
李牧环顾大院中的诸多心腹将领:“我等皆是边将军士,理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
赵边骑诸将:“愿誓死追随将军!”
李牧的麾下,皆是赵地最精锐的汉子。
另外。
李牧的下辖军队编制,与大秦非常相像。
也就是队伍之中都是同村,同乡,同姓。
羁绊叠着羁绊。
这样的情况下。
由军士组成的战阵,才会牢不可破。
指哪打哪!
一往无前!
当然。
这样的军队。
也只有李牧才能镇得住,不然下面山头林立,很容易就会变成以下克上。
遂。
后世宋朝才会把军队打散,然后统兵权、练兵权、指挥权再打散。
如此确实稳定了。
却也让军队的战斗力变得奇弱无比。
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甚至于……
兵卒之间也是互相无法建立起袍泽羁绊,一打就会溃散。
很难评。
……
楚地,会稽郡,吴县。
某处住所之中。
项羽无比兴奋的小跑进屋道:“叔父,好消息,大好消息啊!”
话音落罢。
项梁蹙眉疑惑:“什么好消息?我们在临淄的刺杀计划没有失败,反而成功了?”
临淄刺杀。
实乃项氏一族和楚墨、齐墨联合搞出来的刺杀要案。
结果是楚墨和项氏一族成员死的死,抓得抓。
反观齐墨倒是提前脱身了。
这不得不让项梁有些多想……
丫的齐墨指定出叛徒了。
早知道他们就不应该跟齐墨合作的。
为此。
项梁真是懊悔了许多天。
毕竟死的那些项氏族人,可都是他的同宗啊!
眼看着项氏族人越来越少。
项梁难免心有戚戚。
然后现在项羽就给他带来了个好消息。
项梁也就本能的以为临淄刺杀还有后续,甚至是峰回路转了。
可惜……
这终究只能是项梁的奢望。
随即。
项羽握拳道:“叔父,别管那什么刺杀的了,那暴君意欲问罪曲阜孔氏,又血屠稷下,惹得齐地到处都是揭竿而起……据传, 田角已经拥立田荣为齐王,要反了他娘的了!叔父,我们也赶紧响应起来吧!”
临淄传播的消息,先到赵地,再到楚地。
项羽这边才刚刚得知田氏造反。
项梁闻言却连呼不好道:“蠢货啊!田氏这些个蠢货!”
项羽不明白的道:“叔父这是何为?”
“田氏一族毫无忍耐之心,竟敢在那暴君的眼皮子底下揭竿,这是断无可能成功的,反而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项梁深吸一口气,道:“嬴政问罪曲阜孔氏,血屠稷下……这两件事必定会让万千齐民恨之入骨。”
“原本只要把这口气一直憋着,只需等到嬴政一死,立马就可以星火燎原,举世燃起熊熊之火。”
“可田氏却率先举事,他一旦失败,就会泄掉齐民心中的那口气。”
“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局势对我们更加不利了。”
……
项梁还是有些眼界的。
他的判断完全正确。
若按照正常的青史节奏发展。
中原将近两千万民众被压抑到极致,瞬息爆发,足以掀翻一切!
秦二世无论谁上位,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然而。
现在不一样了。
田氏一族提前在齐地举事。
他们项氏一族在楚地……跟是不跟呢?
跟!
必死无疑!
因为内史腾和李牧把韩地、赵地治理的非常稳当。
魏地黄河依旧泛滥,且东郡已经被封锁了,难成大事。
燕地不提也罢。
这么一来。
仅靠楚地和齐地,就想掀翻大秦的统治。
这基本上跟痴人说梦,没什么两样。
“叔父,以我之见,您就是太求稳了。”
项羽掐腰道:“我觉得我们就应该积极举事,无论成败,主要为了告诉中原万民……我们没有放弃,我们项氏一族始终都在做斗争!”
项羽的想法,颇有点明末李自成的味道。
李自成可以失败无数次。
但孙传庭却连一次都输不起。
有此后世之例。
似乎项羽所言,也不无道理。
“愚蠢!”
项梁教训道:“嬴政是什么人?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绝世高人,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你就看着吧!齐地必将被大清洗一遍,我们后续估计都很难再指望的上齐地策应了。”
嬴政不是崇祯。
许尚也不是袁崇焕。
所以。
项羽注定无法变作李自成的先例。
“哎,你后面几日多去外面走动下,给屈景昭三家透些风,让他们配合着点秦廷的文字、货币、车辙等统一政策,不要眼闭着硬碰硬,需得迂回着拖上一拖。”
项梁思索的道:“我估摸着嬴政处理完齐地诸事,就会前来泗水打捞九鼎,顺带推行落实他那些所谓的一统国策。”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如果屈景昭依旧硬挺着不配合,恐怕就不是迁徙入关中陵邑的事儿了。”
“而是田氏一族的前车之鉴,将会落到屈景昭三家的头上。”
……
楚国覆灭刚好有个两年时间了。
秦廷的各个郡守,一直都在督促文字、货币、度量衡、车辙的统一。
屈景昭三家只在车辙方面给予配合。
对于文字、货币和度量衡的统一。
他们一直都是阳奉阴违,甚至是明里暗里的各种搞手段。
如果皇帝没有东巡……
那他们自然还是能够继续拉扯一番的。
毕竟都是地头蛇嘛。
好歹在楚地经营了十几代人。
就连昔日的楚王……他们屈景昭三家都不太放在眼里。
你秦廷随便派遣几个流官,就想把文字、货币、度量衡和车辙全都统一了。
呵!
这不是扯犊子吗?
而项羽的想法,基本上跟屈景昭三家是一样的。
在项梁的叮嘱下。
项羽表面应付了事,却在实际知会中,给屈景昭三家透风要大力对抗秦廷的一统国策。
什么叫唯恐天下不乱!
项羽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天后。
齐地田氏叛乱被平定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楚地。
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项梁开始日日叹息。
项羽依旧不以为意的道:“叔父,莫要这般唏嘘短叹……凡事有侄儿呢!”
项梁:“……”
项羽:“?(o_ov)?”
项梁:“……”
项羽:“?(o_ov)?”
……
齐地,临淄,刑台。
今日公开问斩孔鲋、子张正、田荣、田横……
论罪已毕!
只待午时一至,立斩不赦!
由屠雎进行监刑。
许尚、尉缭子、嬴政、扶苏、李斯和华阳太后等人则在对门酒肆的二层楼,不远不近的观望着。
过了一会儿。
陈平前来汇报道:“夫子,围观群众依旧对于子张正、孔鲋和田氏叛逆,表示同情颇多,愤慨亦有。唯独他们不怎么相信大秦所公示的罪名诸事。”
东夷齐民天然排斥秦廷。
他们打心眼里亲近儒家,亲近孔氏,也亲近田氏公族。
这是旧有的观念惯性。
绝不是一场平叛就能解决的。
“无妨,让屠雎把之前抓住的那些黔首叛逆头目,也全部押解到刑台。”
许尚缓声道:“老夫今儿个,必须要来争一争……这齐地五郡的民心所向。”
陈平应声拱手前去安排。
尉缭子饶有兴致的道:“许公,我听说你已经研究出了新式稻谷,能够一年两收,难不成是今天打算直接公布下发了?”
民以食为天。
如果要短时间内,把齐地民心拉至秦廷这一边……
似乎只有发粮食会立竿见影。
“新式稻谷还得再等等。”
许尚负手:“今日之事,我自有考量。”
尉缭子闻言眉头一挑,他表示拭目以待。
同样的。
嬴政、李斯等人,也都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场大戏上演。
转眼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许尚带着扶苏来到了刑台旁侧,前面就是十数个黔首叛逆头目。
周围众多齐民依旧在议论纷纷,他们以为秦廷是又增添了问斩名额。
包括刑台上的子张正和孔鲋,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哈哈哈!”
只见粗犷的田横狂笑道:“杀吧,杀吧!今日尔等秦狗杀的越多,明日起来反秦的人只会更多!”
田横是田氏公族之中的扛把子。
尽管在王族血统方面,不够非常纯正。
但田横的确是个能文能武之人。
奈何。
他碰到了许尚,就连用武之地都没能发挥出来,现在便要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是吗?”
许尚环顾四周:“我知道,你们中有太多人,都对我秦廷越发排斥,你们觉得秦廷滥杀无辜,并对推栏上的罪状公示,外加政策诸事,丝毫不信。”
周围的一圈齐民面面相觑。
他们在许尚的注视下,纷纷闭上了嘴。
因为他们也害怕受到牵连。
下一刻。
许尚来到十数名黔首叛逆头目的面前。
许尚:“你们,为何要反?既非逃灾魏民,也非真的快饿死了吃不上饭,只因那几个田氏余孽,喊了几句口号,你们就要反了我大秦?”
许尚想要效仿秦宣太后。
来一场刑台演讲。
他要让所有人亲眼看到,大秦说会下发私田土地,那就一定会发……
黔首头目:“因为尔等秦人太过残暴,一会儿说先贤后裔的曲阜孔氏有罪,一会儿又在稷下学宫大开杀戒,你秦廷的虎狼残暴尽显,我等自然当反!”
仗义每多屠狗辈。
负心最是读书人。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些个黔首头目,好似真的毫无心眼。
“呵呵!”
许尚声音低沉:“这些因由都是表面上的,说到底……你们之所以会选择跟随田氏叛逆起事,更多的还是因为厚赏跃迁,是也不是?”
逃灾魏民被裹挟造反,那真没什么好说的,许多确实活不下去了。
反观这些个齐地黔首头目……
他们选择铤而走险,真的全部都是为了道义?
怎么可能!
人性只会受到利益所驱使。
“哼!是又怎样?”
黔首头目:“我等跟随田氏公族,反抗尔等暴秦,若是事成,理当得功受赏!”
许尚闻言顺势道:“很好,够爽快。”
许尚抬步行走于黔首头目的行列之间。
后面蒙恬带领铁鹰锐士亦步亦趋的护卫着。
“我大秦的诸多政策,就真的这么不得人心吗?田氏一族的腐朽旧政,就真的让你们东夷之人,这般趋之若鹜,不顾生死吗?”
许尚深吸一口气:“你们一年四季,辛勤劳作,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效忠于谁,而是想要荫及家人,让自己的子嗣能够活的更好!”
“可田氏一族,孔氏一族,与儒家那些所谓的贤哲正宗,他们把持了太多的土地私产。”
“反观你们呢?你们有地吗?你们没有……你们只能耕种田氏、孔氏、亦或者那些贤哲正宗的土地,然后他们美名其曰,这齐地五郡的数百万黔首,全都靠他们养着的。”
“明明是你们养着他们,明明是你们一直都在被他们吸血,纵然再怎么勤苦劳作,粮食往往还是不够吃。”
“于是这个时候,田氏一族便会经常接济你们,让你们心存感激……可为什么你们拼命种地,却连自己都养不活,原因究竟何在啊?”
“让我来告诉你们,是田氏、孔氏,和那些贤哲正宗把持了全部的土地和盐铁,你们就算拼了命,也无非只能得到一些他们从指缝里漏出来的残渣薄赏罢了。”
“而我秦廷现在的政策,就是要让他们把所占的海量土地,全部分发给你们。”
“因此他们田氏、孔氏不愿妥协,遂打出各种旗号造反……说到底,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根基和利益,谋逆反叛。”
“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我秦廷的改革施政,是要他们把土地、盐铁全部交出来……”
……
许尚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回到了十数名黔首的面前。
尔后。
许尚微微垂目道:“我秦廷所做之一切,皆是为了惠及齐地五郡的数百万东夷黔首,让所有人都能够拥有自己的私田土地。结果你们几个倒好,不管不顾的非要站在田氏、孔氏那边,怎么?尔等就这么喜欢……他们从指缝里漏出来的残渣薄赏吗?”
黔首头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