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并没有伤到要害,而臭彪手只轻轻一挥,那木墩就被吸入他的体内。
这是忌命木诀独有的秘术,木锦也只在几个钟头前亲授给臭彪,其原理其实跟使用索命长枪一个道理——意不在攻,而在夺魄。
“回预相?”
“回预相?”
鱼塘上的干匡和鱼塘外的刺爷同时叫道。
“快撤!”
“快撤!”
他们又叫道,但干匡是沉稳,刺爷是慌张,显然天下英雄谁敌手?查无此人畏三分。
理激和旷业贪婪对着忌命镜匆匆一瞥,只看到一个少妇的影子,忌命镜便被飞碟收回,只听得干匡不紧不慢道:“在我脱离这个身体前,甜粿你得给我好好活着,想草那女人有的是机会。”
刺爷已经顾不得排队形,连黑色闪光都用上带走各门少爷,而冯三爷则做着掩护工作。
“有人!”
干匡又惊觉道。
但轩聂却仍不放弃那最后的镜头,回忆里的刺爷一招赤火横风,左右护法逼近干匡,而此刻干匡已抓着近乎虚脱的土蛋。
为救土蛋,左右护法欲攻其不备,却被埋伏在头顶的飞碟倒戈一击,吸了上去。
赤火横风蕴藏的能量就有如让火变赤的巧妙,让风横着吹的劲道。
但面对干匡还是落了下风,只是刺爷有黑色闪光,确实能先发制人,可干匡的回击神秘且霸道,左右护法虽被吸,本可逃掉,却为了掩护刺爷再度出现在干匡面前,暴露了防守的盲点,这下再也难逃飞碟的吸力。
土蛋被扔出到数百米的土路上,而几乎就在一瞬间,旷业疯狂地乱叫,紧接着一道魔光一闪。
刺爷在左右护法的推力下,又挨干匡一掌,不住地往后退去。
回忆到了这里戛然而止,众人又闪现在了两座浮屠塔前,有些混乱和懵圈。
刺爷又变回了土蛋的模样,而土蛋亦然。
但二人心境截然相反——小刺爷颠颠旋转,活力四射,老土蛋唉声叹气,顾影自怜。
宇唯恢复了真身,冰檐棍在他身上,由浮屠塔变回的凌隆锤也回到眉间。
他将冰檐取下走向雨薇,郑重地挂到她脖间,什么争吵,什么矛盾,早就烟消云散。
雨薇却只关切地望着轩聂,见他也朝这里走来忙小指一勾,扭扭捏捏,内心小鹿狂撞,一副怪不好意思的表情。
轩聂却道:“宇唯,我用罗坤机拍到了一些更为诡异的骷髅,悬在我们的头上,小心我们也变成甜粿那样。”
宇唯听罢运起忌命画诀,却一片空白,无从下笔。
交代完轩聂便要告辞。
“聂哥!”
雨薇情不自禁地叫出心上人的称谓,又涨红了脸,继续低着头,内心活动丰富。
“嗯?”
轩聂有些察觉,但也故意装傻。
宇唯恶狠狠地瞪了雨薇一眼,却不见盏璇等人,忙转移话题问雨薇。
雨薇也回敬宇唯一个眼神道:“他们走了,成为汉令的座上宾去了,盏璇,托城,还有热丹姐她二叔,喏,洛阳铲和角灯放在这。那个盏璇啊,说为了肚里孩子的福报,不当贼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看着二贼的物件,说放下就放下,连当面告辞都等不及,宇唯只觉得内心空荡荡。
果然,千魔惨死,印邪背叛后,其他人早已军心涣散,再加上热丹,盏璇怀孕,各人各有各的心思了。
盏璇也不是不想跟宇唯在一起,只是在他身边实在太危险,连流产都有可能,两相权宜之计下只能如此,宇唯还是不懂,只以为盏璇逢场作戏骗他开心。
已是凌晨时分,江水开始涨潮,依旧不安地涌到岸边,峡谷的夜空七星汇聚,宇唯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时候不早啦,要参赛的各门就不回去了,等明日一同出发去我栩日馆。”
小刺爷心情大好道。
“理激呢?理激哪去啦?”
清点人数时冯三爷惊慌失措道,手里拄着拐杖却也快要倾倒。
这时旷业像中了什么诅咒般,失心疯的狂叫,凄厉而又悲痛,同前几天他奶奶的样子如出一辙,开始对周围的人大搞破坏。
吾铭和臭彪用捆缚绳联手将他制住。
“快放开我!我是皇帝!”
旷业的话语骇人,习康用机车化成的怀表在旷业面前摇晃,催眠,这才停止。
小刺爷和冯三爷沉默不语,却都暗自惊呼大意,旷业发疯,臭彪脑袋受伤,现下理激又失踪,除了宇唯和吾铭无恙,此次探寻回忆可以说收获满满,但也损兵折将。
“难道是回预相在最后一刻出现了?”
小刺爷和冯三爷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说道。
他们又一同望向那冰檐棍,这忌命物除了世门谁敢去招惹?说是镇住了这龙凤胎的气运,但又何尝不反噬伤人。
“如果理激中了回预相,那今后只能靠自己了。”
冯三爷大为担忧惋惜道,他向来瞧不起呼荣,但对于理激这个又聪明又低调的晚辈却又另眼相看,可以说他是正反门复兴的希望,也将会是命忌门未来的骨干。
“会不会理激先出了回忆,往狭刀外面去了?”
小刺爷思虑周全道。
“雨薇,你们可有看到理激?”
宇唯赶忙问。
“没。”
“赶快通知正反门。”
宇唯当机立断道。
“通知个屁。正反门有个能做主的吗?我们出去找找吧。”
冯三爷那出入狭刀的功夫和当日出入冰檐棍一样风风火火,像是深谙忌命物的精髓。
“大家且不要声张,签好保密契。”
小刺爷有条不紊道。
宇唯忙问忌命册:理激去哪了?旷业为什么发狂?
水面下的木墩出现,水面上的理激消失。回预相像玄骨住的练功房,讲究阴阳协调,这就是神秘人的高明之处,事事无为,却又事在人为,理激便是那漏网之鱼,他已陷在回忆的世界里,除了自己谁也帮不了他了。
至于旷业,恐怕与那些恶心的画面,与他奶奶发疯都有联系。
这时老土蛋提步疾奔到宇唯面前,还差点摔倒,像是还适应不了这个身体,他喘了口气道:“忌命之子,附近农田的受灾程度十分严重,估计三年内都种不了庄稼了。而鱼塘的地下水结构发生了改变,所以可以钓到小金鱼,可是却被骷髅头吃了……”
老土蛋太爱这一方水土,命忌百兽,说得有些哽咽,鼻子一酸,眼泪更是簌簌地落下。
“行了,我知道了,难得你如此认真细心,若生在王侯将相之家,必心系天下,造福百姓。”宇唯说着递给老土蛋纸巾,又道,“所以还请你帮我们隐瞒你的真实身份,连家人也不能透露,让真刺爷暗中调查,才能恢复正常。”
“你是说能让我们的身体互换回来?”
“是的。”
其实宇唯也没多大的把握,但为了大局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好的,我听你的。”
老土蛋稍觉心安道,谁还不是靠着那零星半点的希望而活。
“这是我们的家谱,人丁及历史在上面都有详细记录,有立渊在你身旁做好应付,再有刺门精锐听你调遣,我也会暗中保护你,首掌的生活好不惬意的。记住,能相信的也就在场这些人,甚至茂兄,木锦也都直接跳过。”
小刺爷也上前,满面慈祥,语气和蔼道。
“我不说话不行动就是。”
“那你家呢?什么个情况?”
老土蛋望了望宇唯,像在寻求他的意见或者庇护,宇唯重重地点了下头道:“没事,说吧,我向你保证刺爷绝不会伤害你的家人的,演戏演全套。”
“我爸叫原仁,家住老爷宫后15号,我爸嗜酒如命,与叔叔不合,但叔叔并未十分计较,对我同堂姐视如己出……”
老土蛋将自己的家人和家事简单地和小刺爷说明,就退到一旁,去找阿仓和喜鹊玩去了。
当小刺爷听到原仁两个字,顿时竖起大拇指道:“当年可是个狠角色。”
宇唯听罢却不由得一怔,想起土蛋他爸那对眼神,时至今日,仍心有余悸,以至于连向忌命册咨询的念头都忘了。
“没找到理激!”
冯三爷垂头丧气地回来。
“正反门手下呢?”
宇唯今天对理激很是反感,但毕竟理激是在他这里失踪的,还是要做好应尽的本分。
“两个废物,正睡觉呢。”
除了轩聂,许添和胖子要回去,其他人都决定暂留在狭刀内。
宇唯摸出罗坤机,对着帐篷施展扩容之术,让一干人等睡下,自己又吃了点雨薇准备的夜宵,吞了药,踏出狭刀,想找下理激,原随和德大。
外面下雨了,不大,斑斑点点,庭院里的麻将桌被搬到大厅里继续运作,缺耳正打得贼六。
而理激和原随依旧不见踪影,德大也没有归家,这又在宇唯的心上笼罩上一层新的阴影。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和谐的麻将声,赌徒们只埋怨几句,也已见怪不怪。
宇唯知道又是茜茜,既然老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怪叫,那么就以毒攻毒。
宇唯心下一横,踏进里间,忽然一道寒光一闪,他身形略侧,抓住护他的凌隆锤,怜香惜玉,以免伤到茜茜。
黑暗中灯开了,洒在两个人身上脸上,茜茜手持匕首,退到墙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说原随家的千金小姐,我是哪里惹到你了,你如此怕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改。”
宇唯立于原地,以退为进道,茜茜却哭得更起劲了,把经历不凡的宇唯搞得懵逼尴尬,无所适从。
命忌各门手下进来查看,宇唯只对他们摇摇手道:“都是自家人。”
见是孤男寡女身处陋室,手下们还以为宇唯欲逼民女就范,强奸未遂,不以为意了。
赌徒们也有几个跑来里间门外观望,缺耳道:“宇唯你怎么欺负起手无寸铁的茜茜?”
“手无寸铁?你看看!”
宇唯甩了下凌隆锤,更是把茜茜吓得有些抽搐,她想起那年正月尾看忌命舞表演,眼前的这个“怪物”浑身长毛,似乎从地狱要来勾她魂般,张牙舞爪,自己哭成泪人也不足以表达万分之一的恐惧。
“有什么话好好说,打情骂俏的也没你们这般夸张的。”
“谁打情骂俏?纯粹她在自导自演。”
宇唯不屑地辩解道。
借着柔和的灯光,茜茜那有如照妖镜的眼睛再偷偷瞄了一眼宇唯,浑身返祖,像只大猩猩,只有一张惟妙惟肖的兽脸,好像并不会拿她怎样,抵触情绪有所缓和。
“我且问你,你父亲去哪了?”
宇唯见她好像适应了他的存在,内心不由得窃喜,但言语依旧高傲。
见茜茜没有回应,村民帮忙“翻译”:“他问你,你父亲去哪了?”
“他被,他被一个黑衣人抓走了。”
宇唯心下一惊,念头一动,敌人这么多,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一阵阵答答的声响从屋顶传来,宇唯生怕又是黑衣人,忙命凌隆锤保护好茜茜,不中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宇唯运起狭刀,往院落踱去,那四角的天空灰蒙蒙,落下缠缠绵绵的雨丝。
院落掩着门,庭院的大门也已经被锁上,命忌其余各门手下都在五巷七座四周的暗处,却没有丝毫察觉,所以来头不小,善者不来,宇唯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左右查看,小心谨慎起来。
屋顶就怕有埋伏,但宇唯还是找准一个刁钻的角度翻上。
“还真是宇唯,我家茜茜可在这?”
一个熟悉爽朗的声音在宇唯身后响起,当宇唯反应过来,那人又来到宇唯面前。
这要是敌人,宇唯早死一百回了。
“随婶?”
宇唯看着眼前这妇人的轮廓发问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母亲,快带我回去。”
茜茜那战战兢兢的声音从院落里传来。
“你这傻孩子,都多大了,父亲母亲现在都忙,顾不得家里,你就跟着宇唯,不要乱跑。”
宇唯还在恍惚间详娟已跳到院落,语音轻柔地吩咐着茜茜。
“可是母亲,我怕,他是个怪物。”
“如果你连这都克服不了,就休想母亲再教你忌命术了。”
“可是你怎么忍心,我总是提心吊胆的。”
“我们养你这么个独生女,已遭人非议,如果你再不争气,那干脆不要得了。”
“父亲他,好像被个黑衣人抓走了。”
“这我知道。”
宇唯干脆坐在屋顶,听她们娘俩你一句我一句,心生倦意,此倦并非厌倦的倦,而是困倦的倦,毕竟吃了药。
遥望天际,又是忙忙碌碌的一日,紧闭双眼,又能结束哪一刻的孤独。
“我是从病房偷偷跑出来的……”
详娟声音说得越来越低。
宇唯却来了精神,如果汉令没瞎扯,那么详娟照顾的可是热丹……
“随婶,热丹怎么样了?”
伴着茜茜凌乱的脚步和尖叫声,宇唯火急火燎地跃下高墙,关心则乱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