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一听,脸色微微一变,站起来拍拍李二哥的肩道:
“李二哥,喝醉了吗?”
“球,这点酒能醉得了我李元吉,”李二哥干笑道:
“高先生的本事我是佩服的紧,是干大事的。”
“我李二哥是实话实说,那柳金龙是不是红党,你我心里都明白。”
柳玉树脾气有点爆,听李二哥如此一说。
不由大怒,掏出枪抵在他的腰上,沉声道:
“你敢说我们柳家的人私通红党?”
“老子柳玉树也是红党,信不信现在给你一粒花生米。”
柳玉叶等另外四兄弟都把手伸进怀里,死死的抓住家伙。
他们只要听大哥一声令下,立即可以叫李二哥全身上下变成蜂窝眼。
刘小虎和穆方平吓得直拉李二哥的后襟。
李二哥回头瞪了他俩一眼,然后乘着酒兴,全无惧意的对柳玉树道:
“喝酒闲聊,不该挨枪子儿吧!玩枪的迟早都会死在枪上。”
“即便你柳玉树把我搁平在这里,我李元吉吐出的话也是收不回来的。”
“何况我是说假如,莫非柳金龙真通了红党?”
“要不怎么我一提红党,你柳玉树就想要我的命?”
柳老爷明白李二哥今晚能够如此放肆。
怕是因为看到了他三弟元良的模样,打折的骨头连着筋。
虽然平时兄弟几乎不相往来,但是看到元良今天的惨样,李二哥心里自然十分不痛快。
柳老爷怕再生事端,于是拉开柳玉树,低声道:
“玉树大兄弟,李二哥可能是真喝多了。”
“说柳金龙是红党的在太平镇又不只有李二哥一人。”
“我们柳家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在意别人说三道四。”
劝完玉树,他又侧头对李二哥道:
“李二哥,你今天是客人,客不压主,这点道理你是明白的。”
李二哥同柳玉树相互对瞪了一眼,不再说话了。
事情虽然最终搁平了,但柳老爷明白,李二哥随时都在虎视着他这个家。
柳家越风光,他李二哥越不会放过,所以对金玉的婚事他主张从简。
柳金玉自然欢欣同意爹的意见,她在南川读高中时曾参加过游行。
还接触过不少进步人士,思想认识与父亲相比自然要进步得多。
所以她也主张新事新办,不用从俗。
如果搁在以前,柳老爷少不了摆上百十大桌。
历经沧桑,柳家巨变,他也显得力不从心了,当初的王者之气也荡然无存。
高先生和柳金玉的婚期是年前就定好了的,学校放假后柳金玉几乎一直住香茗楼。
到了腊月二十六,柳金玉回家住了几天,正月初二又回到了香茗楼。
这时高先生告诉了她一件组织的秘密,说组织即将在武池县发动武装起义,领头的是大哥柳金龙。
他奉组织之命要尽快筹集一笔资金,所以这婚事就不铺张了。
柳金玉直点头,她对高先生道:
“我知道你是顶着什么压力同我结婚的,我嫁给你并不是想要荣华富贵。”
“而是希望分担你肩上的重担,如果不是因为游行被批被开除,我柳金玉也早就是红党了!”
高先生一把将柳金玉搂到怀里:
“是共同的信念让我们走到一起,如果有一天你能加入红党,我将是你的介绍人。”
正月十一上午,柳小狗奉老爷之命,吆喝着一匹骡子驮着一只皮箱来到香茗楼。
柳金玉将高先生拉进她的房间,打开皮箱,两人惊呆了。
原来箱子里面除了一套大红绸缎衣服和一些精美的首饰外,另外大半箱都有是黄金白银。
如果用这些钱财去办嫁妆,恐怕一百个人也不够抬。
如果用它去购置田产,沿太平溪一带数百亩肥田一夜之间就会归在高先生的名下。
高先生这才明白岳父不张扬并不是他小气,柳金玉也才醒悟。
当初分家时父母为何不提她,原来父亲早就替她作了打算,可怜天下父母亲心!
柳金玉笑了:“高先生,有了,咱把这给金龙。”
高先生愣住了,道:
“这……这可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啊,那笔资金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都啥时候了,还给我客气,再说这不都是嫁妆吗?”
“嫁鸡随鸡,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姓吴的?”
高先生盖严箱子,捧起白铜水烟壶在这精致的屋里踱来踱去,半天才说:
“金玉,这些首饰我万万不能动,这些黄金白银我借用一下……”
门外突然传来吴可的干咳声,这自然是给高先生的一种暗示。
高先生赶紧从金玉的房里走出来。
吴可远远地站在那棵桂花树下,待高先生走近了,才道:
“三碗倒我去过了,王麻子说叫你放心。”
“保证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开席,按你的意思,请帖都发出去了。”
高先生道:
“柳家总祠堂的贾新河也送一张,不管怎么说……”
“他幺儿仁慈抱给贾豆腐,请我写文约吃过他们一顿,这情是不得不还的。”
吴可笑道:
“这你放心,他会来的,黄五尔去总祠堂给柳金源和汪秀民送帖子时给贾新河碰上了。”
“他说高先生的大喜日子,不请他也会来恭喜的。”
“哦,”高先生沉思片刻,吩咐吴可:
“麻烦大哥再去一趟三碗倒,叫王麻子多预备一些酒菜。”
“说不定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不要到时搞得别人啃桌子。”
“好,我这就去,”吴可刚转身,高先生又道:
“大哥,还有一件事,原来说一切从简。”
“刚才柳小狗却驮了一箱贵重的嫁妆过来,这聘礼不给于心不安。”
“如果再回头给柳老爷一担金银,柳老爷必定不高兴,你给我出出主意。”
“这样?”吴可低头想了一会儿,道:
“柳老爷喜欢老玩意儿,如果你舍得,就把咱祖上传下来那根翡翠烟杆送过去……”
“没有什么舍不得,再贵重的东西总不如一个人贵重,就这么定了。”
“马上叫黄五尔同史老虎过来,这就把它送到柳家。”
不多时,吴可领着黄五尔和史老虎来了。
高先生把一个长方形黑匣子郑重地交给黄五尔:
“这是我吴家的传家之宝,你得亲手把它交给金玉的爹。”
“”说是我下的聘礼,叫他老人家无论如何也得收下。”
说完他又从金玉手中接过一个沉重的布袋,把它交给黄五尔,郑重的吩咐道:
“这是家里人急需的油盐柴米钱,是金玉的嫁妆,她尽数捐了出来。”
“你也速送到伏龙乡金虎的皮货铺,把他交给当家人,然后连夜赶回。”
黄五尔同史老虎正打算出发,柳金虎和两个脚夫就抬着两只大红木箱径直走到后院。
金玉听到二哥的声音立即跑了出去。
高先生也赶忙跟在后面,柳金虎冲高先生一笑:
“外面还有几口箱子,我先搬回来再说。”
在金虎的指挥下,两个脚夫小心地将箱子一口一口往金玉的屋里搬。
吴可忙不迭地敬烟,高先生邀金虎和两个力夫进屋。
那两个精壮的汉子并不进去,将骡子拴在牲口屋。
然后就在桂花树下蹲着,随身摸出叶子烟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