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好奇的看着田文静,期待他的回答。
田文静面露尴尬,抬手指向空落落的府衙,道:“我把县衙里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换了一些粮食,才让县里的百姓有粥可以果腹。”
然而,凌远却不信他的话,仅仅是卖县衙里的东西,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久。
“田大人,我看你一身正气,本以为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却在我面前说假话,看来我到你的管辖县来做生意,算是来错地方了。”
凌远面无表情道。
闻听此言,田文静对凌远的身份也逐渐有了一丝怀疑。
明明是来做生意的,却一直围绕着民生询问。
“老赵,你先退下!”
田文静看向一旁的老赵,让对方先行退下,自己要和凌远好好聊聊。
老赵也很识趣,转身往外走去。
“林公子,你不是生意人!”田文静凝视着凌远,一脸认真道。
凌远没有惊讶,而是饶有兴趣的说道:“那田大人认为,我如若不是生意人,会是什么人?”
“若田某猜的不错,你应该就是朝廷派来南州的钦差!”
田文静大胆预测凌远的身份。
“何以见得?”凌远双眼眯起,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
“林公子气度不凡,身边这位卫士,体型高大,况且,你一直在问田某,关于容县的问题,生意人只会对赚钱感兴趣,多数不会过问民生的问题,所以田某肯定,林公子就是朝廷派来南州的钦差!”
田文静说话的语气越发肯定,神情也是越发的坚定。
“不错。”
凌远没有再否认下去,而是欣然的承认自己的身份:“凌远,盛气凌人的凌,旁边这位是大内侍卫统领韩忠。”
“下官田文静,参见钦差大人。”
田文静躬身抱拳,郑重其事向凌远见礼。
“田大人无需多礼。”凌远伸手将他搀扶起身,道:“田大人,既然我都表明身份了,你是不是该说说,你的粮食从何得来的了吧?”
“实不相瞒,下官私自挪用了上交给朝廷的官粮!”田文静目光清澈的说道,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
“不上报,私自挪用官粮救济百姓,田大人,你的胆子可真大,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凌远神情玩味道。
“下官管辖的县发生水灾,粮食尽数被淹没,百姓没有食物果腹,为救百姓,下官只能擅自挪用官粮!”田文静平静的说道。
“能想到百姓,至少你不是一个坏人!”
凌远拍了拍田文静的肩膀,予以肯定,然后,话锋一转,道:“比起你私自挪用官粮,我更想知道,你与南州知府之间,究竟有何过节,希望你能如实告知!”
听到这话,田文静的神情变的有些不自然起来。
凌远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道:“我若是跟南州知府裴平一伙的,又何必乔装打扮跑来你管辖的县呢?”
此话一出,打消了田文静许多的顾虑。
他呶了呶嘴,缓缓说道:
“倒不是和南州知府裴平有过节,而是下官看不惯他们官官相护罢了。”
“官官相护?”凌远先前就怀疑南州的官场有问题,如今在田文静口中听到‘官官相护’这个词,恰好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大人是来赈灾的,这南州官场一言难尽,说了你也帮不了什么。”
田文静摆了摆手,不愿意透露过多。
看到田文静对自己如此不自信,凌远沉声说道:“田大人,如果你这样想我,那我无话可说,我虽然是来赈灾的,但也有纠察南州官场的权利,只要涉及到官员在此次水灾中不作为,欺压百姓,皆可惩处!”
“田大人,我家凌大人来南州第一晚,就把通县县令的脑袋给砍了,现在还挂在南州城墙上呢!”韩忠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什么?你把通县县令的脑袋给砍了?”田文静瞪大了双眼,嘴巴大张,足以塞下一枚鸡蛋。
显得无比吃惊。
田文静认真观察着凌远和韩忠的表情,确认不像是说笑,他脸上的惊讶,渐渐被喜悦所替代,一拍大腿,大为解气的说道:
“砍的好!”
“现在你可以想象我家大人的话了吧!”韩忠面露骄傲。
“既然凌大人想知道,那下官就言无不尽了。”田文静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凌远认真聆听着。
不时皱眉,脸色越发的凝重。
在田文静的告知下,凌远对南州官场,有了新的了解。
把所有信息消化完,凌远得出了一句总结:“你的意思是说,南州知府裴平,是南州最大的粮商?”
“不错!”
田文静点头道:“因为下官屡次拒绝向他上贡香米,故而,这些年,我容县在南州,就好似不存在一般,备受打压,即便大人你驾临南州,下官也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别的事情吗?”凌远问道。
既然南州官官相护,而南州知府裴平又是南州最大的粮商,那关于裴平的肮脏事,肯定还有许多。
凌远想要多了解一些。
收集越多的事情,就越有利于接下来对付裴平。
“其他...事情下官就不太了解了。”田文静摇了摇头。
“好好再想想。”凌远目前能信任的,只有田文静,所以寄希望于他能提供多一些线索出来,方便肃清南州官场。
田文静陷入了思考当中。
过了好一会。
他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南州城内,有一家望月楼,听说背后的东家,就是裴平。”
“望月楼?”凌远默默记在心里。
“当然,我只是听说,究竟真假与否,下官也不敢确定。”田文静很谨慎的说道。
凌远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带着韩忠离开了。
田文静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凌远已经走到县衙门口了。
“老凌,咱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韩忠好奇问道。
“在容县待几天。”凌远道。
“不回南州了?”韩忠刚才在一旁把事情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他觉得,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回去收集裴平的罪证,然后绳之以法,还南州一个朗朗乾坤。
“不急。”
凌远心里其实有另外一番打算。
他要在容县待上几天,暗中观察田文静的一举一动,若对方知行合一,那他可以给朝廷上疏,让女帝重用田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