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就是这么吓唬一下云霁罢了，院试时间在八月份，离考试还有三个多月呢，不可能真不回去，不然云霁绝对会亲自杀到应天府来。

    不说别的，他回去还得跟着陶弘上课，这几个月不可能全靠自学。

    府试发榜之后，闵悉这才去应天府的云祥分号。这几年，外地分号都是云安在跑，一年中很少有时间待在京城，也是怪辛苦的。闵悉这是顺道过来看看，了解一下云祥分号的经营状况，毕竟来一次也不容易，他也拿着云祥号的俸禄，多少得做点事。

    闵悉只是带了陶兴去，没带迭戈，因为迭戈的长相太具有辨识度，他一出现，他们的身份自然就暴露了。

    应天府的云祥分号经营得相当不错，每年的进账也是在外地分号中名列前茅的。闵悉没有暴露身份，只是假装从京城来进货的客人，他在店里挑选了许久，又是询价，又是问货品成色，装得有些门外汉的样子，伙计都非常有耐心地回答，也没有狮子大开口索价

    问了这么多，闵悉也没说要买，而是说：“我刚到应天府，第一家逛的就是你们家，我想再去别家看看，对比一下再确定买不买。”

    伙计也不生气：“客官你只管去比对，我们家的货绝对是品质上乘，价格公道的。”

    闵悉和陶兴走到门口，然后又折了回来，笑着跟掌柜的表明身份：“邱掌柜，我叫闵悉，云祥号的管事。我代东家过来店里看看。”

    邱掌柜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闵管事，原来是你！快请进来坐。”

    邱掌柜赶紧将闵悉和陶兴迎到后面的房间里，给两人倒上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东家可还好？”

    “我是回应天府参加童试，顺便来咱们店里看看。我离开京城其实也有三个多月了，不知道东家现在如何，想必还是不错的。”闵悉解释。

    “哎呀呀，我差点忘了闵管事是应天府的。刚考完府试吧？您回来这么久，怎么也不来找小老儿，小老儿好为您安排住处。”邱掌柜热情地说。

    闵悉说：“我回来主要是为了考试，租了个安静的小院住着，就没来麻烦邱掌柜了。”

    “闵管事的府试过了吧？”邱掌柜小心翼翼地问。

    闵悉笑着点头：“侥幸过了。”

    邱掌柜双手抱拳：“小老儿在此恭贺闵管事。您八月份还得回来参加院试对不对？”

    “是。”

    “到时候一定要来找小老儿，小老儿一定提前为闵管事安排好食宿。也让小老儿尽尽地主之谊。”邱掌柜说。

    “谢谢邱掌柜的好意，到时候再说吧。”闵悉还没确定到时候住哪儿，要是原来的小院还能租，就继续住那边了。

    “一定要来找我啊。咱们应天府八月份热得不得了，想睡个安稳觉都不容易，我知道哪儿住着凉快，一定早早给闵管事租好房子，您只管来住就好。”邱掌柜说。

    闵悉一听，似乎还真是这样，南京素来是火炉城市，哪怕到了农历八月，恐怕也热得要死，便拱手：“那便先谢过邱掌柜了。”

    邱掌柜满脸笑容：“举手之劳而已。闵管事还要在应天府多玩两天吧，小老儿带您到处去转转吧，去莫愁湖和紫金山转转看看。”

    “不了，这几日等发榜，那几处风景名胜我已经与同乡去过了，这马上就要回京了，多谢邱掌柜的好意。”闵悉婉拒了他的邀请。

    邱掌柜得知他马上就要离开，赶紧去买了些应天府土特产，让他带回去，除了给闵悉的，还有给云霁和云霖的，钱花得不多，但是诚意满满，是闵悉见过的最会做人办事的掌柜了。

    看来这云祥分号经营得好，不是没有理由的。

    闵悉放下心来，收拾好行李带着陶兴和迭戈踏上了归途，他没再回句容县，直接乘船从南京沿江而下去镇江，再从镇江搭乘漕船回京城。如果院试能够顺利通过，届时他便回乡去祭拜父母。

    闵悉的信寄出去没两天，他们就启程回京了。结果信还没到京城，他们人就已经到了。

    三人从什刹海码头下来之后，雇了辆马车直接回家。

    门房看到闵悉回来，喜出望外：“闵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大爷每次回来都要问您回来没有，或者有没有您的信，您要是再不回来，大爷都准备要去应天府接您了。”

    闵悉心中高兴，嘴上说：“他急什么，我这么千里迢迢赶回来，不得要点时间啊？他人呢，在家还是在书院？”

    “大爷为了等您回来，还没去书院呢。他今日恰巧不在家，去织造局了。”仆人说。

    “去织造局做甚？”闵悉问。

    “宫里要采购一批面料，选中了咱们云祥号的丝绸，大爷去跟织造局交涉了。”仆人解释。

    闵悉点头：“知道了。霖哥儿呢？”

    “霖二爷在陶府上学呢，傍晚的时候才回。”

    闵悉抬脚往里走：“陶兴，去叫人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更衣，一会儿去陶府接霖儿散学。”

    “诶，我这就去。”陶兴一路小跑着往里去了。

    闵悉打算洗完澡就去接霖儿放学，结果刚洗完还在擦头发，云霁就冲进门来了，没错，就是冲进来的，他顺手将开着的门一甩，将门给关上了。

    闵悉听见动静刚一转头，整个人就被抱住了，熟悉的气息盈满鼻腔，闵悉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说着抬手搂住了云霁的腰。

    云霁将他死死箍在怀里，过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话：“你终于回来了！”

    闵悉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快把我放开吧，我快闷死了。”

    云霁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松开，贪婪地打量着他，然后拿过他手里的帕子，给他擦头发：“瘦了。”

    “赶路辛苦，在船上没吃好，会瘦很正常。过几天就好了。你也瘦了些，考试太辛苦，还是想我想得吃不下饭？”闵悉嘴角噙着笑。

    云霁叹息一声：“想你想的。”

    闵悉没想到他会这么答，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考得怎么样？没拿个案首？”其实他猜到云霁应该没拿到案首，否则早就过去找自己了。

    “没有，京城人才济济，案首另有其人。”云霁说，“你呢？府试过了吧。”

    闵悉嘿嘿笑：“过了，不多不少第十名，勉强位列甲等。”

    云霁乐开了花：“我就知道你可以的！院试肯定也能通过。”

    “那可不好说。院试可是全江苏的考生一起竞争，就不止是应天府的人了。”闵悉说，“你肯定没问题，对了，你府试多少名来着？”

    云霁说：“第二。”

    闵悉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腕：“是吧，我就说你肯定行的，还是你比我会读书。”

    “你也不差，才学了这么点时间，就已经能在应天府的童生中名列前茅了，要是时间再长点，考举人进士也不是什么难事。”

    “咱俩就别互相吹彩虹屁了。”闵悉哈哈笑，“赶紧帮我擦干头发，我要去接霖儿。霖儿最近乖不乖？”

    “挺乖的，就是总跟我说，二哥不是这样弄的，二哥是那样弄的。二哥处处都比大哥好，所以你回来了，他怕是要高兴坏了。”云霁酸溜溜的。

    “哟，吃起我的醋来了？”闵悉取笑。

    “那不至于，只是觉得欣慰，也很高兴，他会那么喜欢你、信赖你。”云霁由衷道。

    “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比你长，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这小半年你陪着他，他应该跟你也亲近多了吧。”

    “那是，以前敬畏我，现在都敢跟我蹬鼻子上脸了。”云霁说。

    “说明跟你熟了啊，不再见外了，这是好事，他的性格也更自信开朗了，要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你才该要担心呢。”闵悉说。

    云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别后的话，直到闵悉的头发干了，束上发，一起去了陶府。

    学塾还没散学，闵悉先去跟外祖母打了招呼。又跟大舅陶礼之打了招呼，把娄卓的信交给了他。聊了一下童试的情况，陶礼之满意地点头：“很不错，应天府一向都是科举强府，你能在当地脱颖而出，考秀才不会是什么难事。”

    “我会努力的！”闵悉被夸得心里也舒坦。

    快散学的时候，闵悉直接去了学塾，要跟夫子报声喜，没有夫子的教导，他是肯定过不了县试和府试的。

    课堂上有调皮孩子不专心读书，眼睛瞟到了门外的闵悉，然后很快就把闵悉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教室，云霖自然也知道了，他伸长了脖子朝门外看，二哥真的回来了吗？

    闵悉见大家都心不在焉，自己这是破坏课堂纪律来了，便跟陶弘打了报告，直接进了教室，坐在了云霖身边。

    云霖嘴角的笑容都抑制不住，要不是还在上课，他肯定要扑到闵悉身上尖叫起来。

    好不容易捱到夫子说散学，整个教室里都沸腾了起来，云霖尖叫着扑上来：“二哥！二哥！你回来了！”

    闵悉一把把他搂住：“哟，还不错嘛，居然长高了又长胖了些，比我走之前要沉不少，看来有好好吃饭。”

    云霖搂紧闵悉的脖子，往他怀里钻：“二哥，我太想你了，你回来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