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悉的族人早就得知他中举的消息，老早就已经在准备怎么庆祝了，等他一回来，族里就把宴席给安排上了，乡里的举人乡绅全都请了来，有很多人都是主动找上门来攀关系的。

    闵悉回来后祭完祖，吃了席，跟那些举人乡绅攀谈过后。族里长辈就开始帮闵悉清点礼物，有送铺子的，有送良田的，还有送金银的，也有送文玩善本的，甚至还有送姑娘的。

    闵悉看着礼品清单，总算明白了为何那些考到鹤发的秀才还在继续考乡试了，实在是太有利可图了。

    闵悉并不打算接受这些礼物，他让族里长辈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一概不收。他对族中长辈说，自己现在并不缺钱花，以后也不许打着他的名义去收人礼物，否则以后族里的事他就一概不管了。

    族里长辈虽然肉疼，但是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闵悉家的老房子已经修好，如今已经拿来办家塾了。闵悉又留了二百两银子给族里，举凡族中、乡邻，有愿意来上学的孩子都可以收下，好生培养，以后他每年都会叫人送钱回来。

    因为惦记着云霁和泰山之行，闵悉没敢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故乡，返程回京。

    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上旬了。北京已经是深秋，天气算得上寒冷了。

    闵悉还没下船，就听见有人叫自己：“闵爷，您可算回来了！表少爷，闵爷回来了！”

    闵悉定睛一看，不是陶盛是谁？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见码头边的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那人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不是云霁是谁？

    “九弟！”云霁的声音按捺不住欣喜。

    闵悉看到他，又惊又喜：“七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对了，你考中了吗？”

    云霁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如寒秋中的一束暖阳：“中了。你都考中了，我要是没中，岂非太丢人。”

    云霁没有回答自己为何在此，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三日了，估摸着他这几天也该到了，想第一时间见到他。

    “真的？那太好了！恭喜七哥！”闵悉一边道喜，一边往岸上跳。

    云霁眼疾手快，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从船上跳下来的闵悉：“当心！”

    闵悉顺势抱住他，用力在他背上拍了拍：“哈哈，太好了，恭喜七哥高中！”然后又松开了他。

    云霁笑道：“也恭喜九弟高中！”

    陶源从船上下来，朝云霁伸出手：“霁哥，扶我一下。”

    云霁伸出右手接了一下他：“恭喜你啊，陶源！”

    “哈哈，同喜同喜！”陶源开心地大笑，“这下好了，咱们家全都是举人了。”

    “是啊，人有点多，坐不下，我叫一辆车先送你回去。我们先回家，晚点再去陶府。”云霁安排陶源先回家，他和闵悉则直接回自己家。

    马车上，闵悉说起了自己中举的事：“我压根都没想过自己能中的，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所以特别放松，每场都盖了屎戳。没想到居然是最后一名被录取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云霁满眼都是骄傲：“这说明你本来就是个读书种子，随便这么一考都能中。”

    “我真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闵悉笑着说，“你呢？考了多少名？”

    云霁说：“第五十一名。”

    “不错，不错，比我们排名都高。”闵悉开心地说，“明年春闱，也有机会上榜，加油啊，七哥！”

    云霁摇头：“我感觉有点悬，毕竟会试是全国举子汇聚一堂，我才学了几年，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考中的。”

    “也不要紧，明年不行，还可以奋斗三年再来。不过七哥，我顶多试一下明年的春闱，往后我就不会再参加会试了。”闵悉说。

    云霁惊讶道：“为什么？”

    闵悉看着他：“理由我之前跟你已经说过了啊，对我来说，其实有秀才的身份就足够了，现在有了举人的身份，就更方便了。”

    云霁沉默了，闵悉是说过，他俩如果都中了进士，那就注定要分开：“要不我不考了，你考吧。”

    “别！我对做官兴趣不大，我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就行。”

    因为还有陶兴和厨子在，云霁没有再说什么。但这两个人已经被震惊到了，闵悉都考上举人了，没想到居然不想考进士。

    直到回到熹微院，闵悉去浴室洗去满身的风尘和疲倦时，替他搓背的云霁说：“你都考上举人了，却不考进士，岂不是太可惜？”

    “我并不觉得，当官并非我所愿，我只想做个技术工，发挥我所长。你去做官就好了，我做技术研发，在哪儿都行，只要有钱就可以，到时候不管你去哪里做官，我都可以跟着你一起去。除非你不想我跟着。”闵悉说。

    “怎么会！我不想跟你分开。所以我想让你去考，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云霁说。

    闵悉笑一声：“然后我走到哪儿，你就把云祥分号开到哪儿么？一家小店，哪里够发挥你的才能。我要是做了官，也就没心力做研发了，所以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觉得我要做的事比做官更重要。”

    云霁看着他：“你确定？”

    “千真万确！”闵悉说得十分笃定。

    云霁点头：“好，那就这样吧。”

    闵悉突然又叹息：“你如今也算是有功名了，外祖母那边怕是要闲不下来了。你打算怎么应对？”

    一句话又把云霁给干沉默了，是啊，先前还说没有功名，不谈婚事，如今有了功名，还能以什么借口推脱？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南风在大明不算什么新鲜事，但因南风不成亲的，似乎还没听说过。以他如今的地位，确实可以娶个女人进门来当摆设，可他深受闵悉的影响，觉得那做法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对谁都不公平。

    过了许久，云霁才说：“我会拒绝掉的。”

    “要是他们以孝道来压你呢？”这个时代，孝道大于天，作为晚辈，要拒绝掉长辈的安排几乎是不可能的。

    云霁安慰闵悉：“别担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闵悉说：“算了，今天不纠结这个问题，咱们这么久才见上面，一回来就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实在有点煞风景。泰山还去吗？现在天有些冷了。”

    “去啊。一个月之内应当能来回，运气好的话，应当还未降雪。”云霁说。

    “那行，咱们早点准备吧，等跟外祖父他们见了面，吃个饭，咱们就准备出发。”

    “那还是要摆个酒席才行，我中举至今尚未设谢师宴。届时咱俩一起摆吧。”云霁说。

    “行，那也要抓紧时间。”闵悉就担心冬天到了，泰山下雪，回到北京也下雪，那可真遭罪，也不安全。

    “我安排云祥酒楼去办。”

    梳洗完毕，闵悉和云霁动身去了陶府，一是去谢师，二是去接云霖。

    陶府上下对他们回来都非常高兴，这下子陶家的人全都中了举，就连外孙和外孙的义弟都中了举，满屋子都是举人，这在京城也算得上是独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