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做的都是文职工作,但跟皇帝的距离很近。如果做到翰林院士,将来就是内阁人选,皇帝最为倚重的要员,做到内阁首辅也未可知。只是对刚中进士的云霁而言,起码还要熬上二三十年资历才行。
这样一来,云霁这辈子可能就要绑定在京城了。
陶澍则进了工部做主事,需得在那熬上一年半载的,等待外调的机会。
等这一批科举考试尘埃落定之时,已经到了三月末。云霁也正式上衙了,每日皆要去翰林院点卯坐班,翰林院的翰林们数量可不少,毕竟每届科考的一甲进士都进了翰林院。
云霁去翰林院任职,待遇还不错,因为不少翰林都曾是他外祖父的下属,有些关系还挺好。得知云霁的身份,自然要照拂一二。
这日云霁刚上衙不久,就有宫人过来传话,说陛下让他带着闵悉和那个叫赵士桢的监生明日入宫觐见。
看来皇帝忙完了,终于有空见他们了。
皇帝让人传话单独召见,这在翰林中并不鲜见,但那都是资历深的老翰林,极少会出现这种刚入职就被皇帝单独召见的情况,所以翰林院的同僚们都很好奇,皇帝为何要单独见他,而不是状元郎。
有同僚忍不住问:“明朗,陛下缘何单独召见你?”明朗是云霁的字。
“我也不知道。”云霁当然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召见他,不过他并不太想让大家知道他和皇帝私交不错。
当天云霁下了衙之后,便亲自去了一趟国子监找赵士桢,告诉他明日要进宫面圣,让他早点去宫门外等。
赵士桢终于等到回音,松了口气,他都等了大半个月了,还以为自己被放鸽子了呢。
云霁回到家,也告诉了闵悉这件事。
闵悉也松了口气,可算是有后续了,他还真担心辜负了赵士桢的期盼。
“明日也顺便问问陛下,看能不能给你也安排个差事。”云霁说。
“我有没有差事都无所谓。先看看陛下怎么安排赵士桢的吧。”
“如果陛下不愿意给你安排差事,那就按照你说的那样,花钱雇人来做你需要的东西。”
闵悉说:“其实我最近也想过,我进工部未必合适,我一介小吏,肯定指挥不动别人,有什么想法也未必能够受到上峰重视,所以还不如单干来得方便。只是这样一来,所有花销得自己承担。”
“自己承担就自己承担,我也不是承担不起。”云霁说。
闵悉笑着说:“你放心,我必定不会让你只出不进,等我发明出有用的东西,就能帮你赚钱了。”
“我等着那一天。”云霁笑道。
闵悉看着云霁,不再说话,云霁问:“看什么?怎么了?”
“看你。还是穿官服好看。”云霁头戴乌纱帽,身着青色官服,脚蹬皂靴,长身玉立,看起来挺拔极了,闵悉总算有些明白为何有人控制服了。
“要不你也再考一次?一起穿。”云霁建议。
闵悉摆摆手:“我自己穿我又看不到,你穿就行,我爱看。”
“穿给我看啊。”云霁说。
“我不穿官服,你就不爱看了?”闵悉挑眉。
云霁笑了:“那倒没有,你怎样我都爱看。”
翌日一早,宫里就来了人,闵悉和云霁收拾妥当,上了马车,前往宫门等赵士桢。还以为他们需要在宫门外等上一等,没想到他们刚到,就看到赵士桢已经在那等着了。从国子监那边过来可不近,约莫有十来里地的样子,赵士桢还是步行过来的,走了起码半个时辰。
闵悉见他走得脸上的汗水都还没收,忙给他递上帕子:“擦擦汗,我们应该早点让马车去接你的。”
“无妨,走过来正好也可以锻炼一下。”赵士桢说。
闵悉对姚公公说:“公公,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吧,等赵监生收一收汗再进,否则也是对陛下的不敬。”他们走进去还要一段,赵士桢气息还没平复过来,又急着往宫里去,等见到皇帝,必定十分狼狈。
姚公公点头:“好。”
于是几人在宫外等了好一会儿,见赵士桢脸色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一起往里走。
赵士桢头一次入宫,也不敢到处乱瞧,只是规规矩矩地低头走路。他背了个包袱,包袱里裹着几卷字,看来是他这些日子准备献给皇帝的字。
闵悉来过数次,倒是没有了先前那般拘谨,还主动小声地跟赵士桢介绍起宫里的情况来,尤其是规矩之类的要提前跟他说好,免得冲撞了皇帝。
姚公公说;“陛下今儿不在乾清宫,而是在文华殿上课。我们去文华殿见陛下。”
云霁知道,文华殿就是他们这些翰林给皇帝经筵侍讲的地方,虽然他还没有资格给皇帝讲课,但是知道这回事的。这也就意味着,今天很有可能在文华殿遇到他的同僚,当然,也未必会遇上,毕竟张居正偶尔也会给皇帝上课。
数人到了文华殿,坐在偏殿里等皇帝。直至散了课,万历才过来。
闵悉等人赶紧起身行礼,赵士桢身份最低位,直接跪了下去,万历一眼就看到了他,说:“免礼平身,起来说话吧。”
万历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你就是赵性鲁的孙子赵士桢?你祖父可还健在?”
赵士桢忙说:“回陛下话,先祖已于数年前仙逝了。”
万历说:“原来如此。你祖父的字写得极好,你的字也不错,有几分令祖的风骨。”
“谢陛下抬爱。学生最近又写了些字,请陛下指点。”赵士桢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来,双手呈上。
云霁便将他的包袱拿过去,上前几步,放到桌上:“臣为陛下展卷。”
“好!”万历随口应道。
云霁打开赵士桢的包袱,里面有两把扇子,还有两卷字。
万历拿起一把扇子,打开一看,就被上面的字给吸引了:“好字!”
这扇面写的是行草,比上次的光风霁月更为出彩,灵动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