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援救青鸾多花了一天时间的缘故，秦晚紧赶慢赶，人过轻雁塞后，并没有在落日城停留，而是直指东北的寒城方向。含璋塞与寒城是斜犄角，卡住了云国军队南下的两处山口，含璋塞偏西偏南，有一条铺筑路面通向北方寒城，两处战时可以相互援护，在北境冻土下开凿了这条路，着实花去萼国不少国用。

    秦晚此刻正在这条路的上空，他没有直飞，而是仔细选择了穿越所有城池的飞行路线，目的是熟悉北境地理以备不时之需，总体来看，萼国的北部边境像个大口袋，袋口如果被攻下，数千里内一马平川，是相当的易攻难守。

    含璋塞驻守的是车延大将，寒城驻守的是南闻龙老将军，他到了寒城要找南闻龙报到，算算时间，用强化后的驭风符大概需要两日。望着脚下无尽的北国山脉，秦晚不由得有些担忧。

    如果云国不派任何士卒，集结一队强者直接越空入境，数千里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几天，再想下去，穿越帝峦来到萼国南部，其实也是抬脚便到的事。关隘城池在这种战争模式下只余驻守补给和安民作用了。

    地利，万千年来决定战争成败的条件，它的重要性在消失。秦晚想到被归云宗追缉时的情景，当时整个玉州北部有数重由地至空的岗哨，给他制造了相当大的麻烦，可整个穿越北境的过程中，秦晚没有发现军方有这样的布置。

    “这可不行呐”，不清楚车延和南闻龙是如何治军的，但这样的现状如果真的开战，帝京明光城就如同不着衣衫的妇人虚掩门户，任由北方壮汉排闼而入。“那个雷隆寺，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秦晚在空中停住，他打算先不去寒城，时间还勉强够，可以周围转转。由他现在所处位置不往东北，而是向西北方飞的话，就等于是越境进入了云国，所谓五事七计而索其情，兵法书中长篇累牍强调情报的作用，秦晚想亲眼看看云国南境是怎么一个情况。

    “就瞄一眼”，他打定主意转向。萼国和云国西北面是座巨大山脉，名叫合冰山，山即是国境线，西北边是云国的要塞南零一塞，与含璋塞遥遥对峙，要塞间有一条商道供两国商队通行。

    商队从任一要塞出发，沿商道翻越合冰山后即可到达对方国境，这里因为涉及交易利益是安全的，而山脉东西两侧是双方角力的地方。国境线是合冰山山脊，在以往，两国的探子要想探听对方情报，越过山脊就能绕到含璋塞或南零一塞后方，在这里翻越与封锁、袭扰与反袭扰无时不刻在进行着。

    据付丰说，这种情况在雷隆寺主持云国南境防务后消停了。倒不是对方在展示善意，而是这种由专业军人侦搜小队编成的情报战被雷隆寺淘汰，他用修士取代了平民。这样一来，整个含璋塞到寒城一线就几乎没有了前线与后方之分，三到四人组成的修士小队嚣张飞跃两国接连地带，最远有一次甚至破坏到了落日城。

    “我国没有进行反制吗？”当时秦晚问。“有，南将军与车将军也调集了军中有修为的战力对抗，但限于人数，对方来个三四次，我们也只能还击一次的样子。”

    秦晚理解这种窘境。军队里有修为的人来源很少，一部分是如纳兰静这种有家族传承的，另外军部会对外招募些散修，散修愿意加入军职的原因，很多是冲着军功能兑换冒险者功绩去的，最终目标是修行洞府。毕竟这种不可再生资源，分走一个少一个，若能凭军功抢先买下，之后修行就方便多了。

    但修真界爆发归云宗与金刚门的战争后，修士加入军职的愿望明显减弱，毕竟两边给的不是丹药就是功法灵器，这些硬通货可比攒功绩点现实多了。萼国又没有像雷家这样对修士的组织能力，所以边境上总体吃亏占多。

    两国虽然摩擦不断，毕竟还没有宣战，对面应该也是顾忌到这点，行动上以刺探、破坏军事设施、抢劫境内商队为主，真正杀人的并不多见，这种低烈度的冷战打击的是对方士气。据付丰说，前线被连番骚扰，士气的确受到影响，但云国宣布将派出使节后，对方近期收敛了许多，算是迎来了难得的和平期。

    秦晚此刻停留在合冰山脊的南侧，他落到地面，小心释放出神识。未用全力，现在神识已经能远达千丈，这要多亏云鹤碧落图和凝神丹的助力，虽说扩散范围越大侦测的精度会随之下降，但以之掌握强者以下修士动向足矣。

    “还很弱。”秦晚一直腾不出修炼时间，除了神识和肉身有所进步外，星田、符道箓道、法阵都拖了后腿，如果这次顺利能从北境回到帝都，希望也能独自呆段时间提升一下呢。他整个人埋入雪中，感应前方传来的讯息，同时抱怨这种忙碌的日子啥时是个头。

    因为不清楚云国有没有像归云宗那种空中岗哨，所以直接飞过太鲁莽了。直到月亮隐没于云层后，确信所在地方没有被人监视，秦晚纵身而起，翻越山脊进入了云国境内。

    他的目标是南零一塞以西的山麓。从地图上看，这里再往南离落日城距离最近，如果自己是雷隆寺，要为未来战争作准备的话，该处就是再好不过的出发地。这里山势险峻，没有行军的可能，但飞越就极方便，说不定在此处侦察，能找到对方修士战力集结的地点。

    冬季的雪山不易藏人，踩上积雪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凋落后的树木也让群山显得格外空旷，秦晚使用了强化匿气符，依托林木慎重前进，每疾走一段便停下侦听，足足用了数个时辰，终于接近了目标所在地。

    这样的走法消耗很大，秦晚在太阳升起前停住脚步，就地挖了个雪坑钻进去回气。用淬体丹完成淬体后，他蕴养真火和斗气的速度倒是有所增加，不过自从这两股能量成为星田里两颗星后，感觉一直没有填满的迹象，也难怪，他在全身开的窍穴有九个之多，分钱庄也是要现银流通的，要填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灶娘大姐，什么是道气？”秦晚一边回复，一边请教灶神。与武丹仪关系改善后，不再需要在她面前隐藏修为了，秦晚自然想解决星田里那股驳杂不纯的能量。如果能够将那股能量变成道气，自己就能使用道术了，岂不是厉害了一大截？

    “就是佛跳墙哦。”灶娘的回答让秦晚一楞。他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才想起佛跳墙是异界传来的菜式。用鲍鱼、干贝、海参、鱼唇、蹄筋、瑶柱等极鲜之物配以辅菜，长时间熬制出的一种杂煮，传说这菜美味至极，香到隔壁僧寺的和尚也忍不住跳墙过来偷食，是以叫作佛跳墙。

    “大姐你的意思是说，道气是把各种能量混合在一起喽。”“笨蛋，要煮哦！”灶娘还没有化身有耐心。“我理解得不对呀？”“嗯，要煮。”秦晚有点明白了，灶娘作为神明对道气是清楚的，但她无法用修士的语言形容，只能用饭菜来比喻。

    “你的意思是说，各种能量是菜，要对它们像做菜一样加工调配，对吗？”“嗯嗯！”这就太麻烦了，秦晚目前对五行天地灵力唯一有所理解的是土之理，还是拜黄金砂流所赐，其它的金木水火四行，只有在制符书写灵纹时有所接触，理解根本谈不上。要等自己全部理解这几种灵力，并将它们与斗气、真火和尸丹的能量融合，只怕胡子也白了。

    秦晚果断放弃了修炼道气的想法，能即时上手，最快帮上忙的才有价值。他不死心问道：“那玄真的冰莲道法是什么菜？”“冻鱼生哦。”“若男的红炎剑气是什么菜？”“炒辣椒哦。”“我对土系有点心得，能做什么菜？”

    秦晚的想法是要不干脆把日常星田吸收的天地灵力中用不上的剥离掉，能单纯用土灵力就行，若是能施展点土墙土铠或是重力道术，也算是相当不错的提升。灶娘沉默了一会，直接表示了拒绝，“浪费，不许做！”

    “不要擅自替人家修行作主张呀”，秦晚抗议道。她不是说不能，而是说不许，表示秦晚的想法是有可能实现的，但存在让她不可接受的浪费。“星星会少，不要。”灶娘极看重星田，她这么说，秦晚大概清楚了她的担忧。

    “你是说我这无属性的经脉体质，只使用一种天地灵力，会让星田退化吗？”灶娘高兴地认可了秦晚的判断，“聪明啦，不可以”。“那我用真火和斗气不会？”“不会的。”看来这种冲突只在五行系内发生。

    所以说还是得用斗炎老一阵子啊。秦晚突然灵光一闪，问灶娘：“我的斗炎是什么菜”“饭炒面哦”

    “......”秦晚心想哪有这个菜式，不过她这比喻倒是贴切，斗气和真火两种都是很本源的力量，用饭和面来形容差不离。他赶紧问：“能不能加上尸丹的死气，做成汤泡饭炒面？”

    灶娘又沉默了，似乎在计算着。过了许久传来灶娘的判断，“不好。”秦晚有点小激动，不好就意思味着能行，他赶忙问：“为什么不好？”

    “汤会用完。”“哦，我明白了。”秦晚立刻知道原因。尸丹是死气的来源，而尸丹是有限之物。之前他被武妃一刀劈开后背，之后花了不少精力从尸丹上吸取死气才补上死铠。纵然这东西是黑毛僵千年修为所化，也终有用尽的时候。如果正好对敌时死气用尽，那可能一招之差就是生死之别。

    死气是与生机相反的能量，代表了万物寂灭回归终结，这种能量本身并无是非善恶，但获得它的过程就难说了。因为其不能从活体中汲取，所以修炼尸道者必须打死体的主意，越是强大的死体，获得的死气越强，望天打卦是不行的，干脆自己来杀，最终变成了邪修。

    秦晚既没有功法，也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手中这枚尸丹就是全部储蓄，光支撑死铠消耗已经不菲，想要用来作为攻击手段就太勉强了。不过转念一想，用不用是一回事，会不会是另外一回事，好歹先试着炼出来，只留在最关键的时候使也可。他趁着神识蕴养得差不多，正准备观照体内死气，突然全身紧贴雪坑底部，整个人如雕塑般静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