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静静的听着黎珂的话，直到她说完才笑了笑：“这次没骗我。”

    黎珂看着地母，心也随着她的笑，微微皱缩了一下。

    她在地母的身体里，和她一起共度了这几千年的光阴，自从地母成为主神后，她每一天都在聆听痛苦，这样的笑容好像在成为主神的那一刻，就从她脸上消失了。

    黎珂感觉这样不习惯，什么时候她的心开始另一个人的情绪挂钩了呢？这不好。

    黎珂收敛心绪，看着地母道：“您让我来见你，又让我看到了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图呢？能否给我一个明示。”

    地母看着黎珂，神情真挚：“我想问你，是否愿意帮我。”

    黎珂有些一愣，没忍住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

    黎珂紧皱眉头，有些无奈的道：“您……您开玩笑的吧，这样伟大的事业，我人微言轻，还是不要轻易给自己揽责任了。”

    地母看着黎珂，突然道：“地母的神格已然消散，可是她执念太深，如果继续下去，也许终有一日，我会失去理智，那时，我怕最终毁掉这个世界的人是我。”

    黎珂静静的听着，心头忽然涌现出一丝叹息。

    任何事情走到了偏执的那一步，终究会入魔。哪怕是主神也无法例外。

    地母又道：“坦白说，我没想到你会拒绝我。你不好奇我给你的酬劳吗？如果我要用主神的位置作为代价呢。”

    黎珂心中对她接下来的话有了预测。

    果然，地母开口道：“我可以助你成神。”

    黎珂沉默了。这个承诺很大，她一时间也不能拒绝。

    半晌，黎珂摇了摇头：“我很想同意帮您，但是不行。”

    “我现在很激动，这份情绪来自我刚刚脱离幻境，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本性在驱使我，还是我的情绪占据主导。我需要冷静下来，站在客观的角度，才能为下一步的行动做抉择。”

    人和神之间的差距，让黎珂始终无法真正平等的和地母对话，哪怕如今在地母的语境里，黎珂对话的这个人只是一道意念，但黎珂还是出于长久习惯，字斟句酌的选择了委婉的说法。

    地母并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看着黎珂，半晌，她笑了笑：“你和月辉果然不一样。真奇怪，她居然会选择你。”

    黎珂心中一动，开口道：“您说的，是司空月辉前辈？”

    “嗯。”地母抬手，黎珂眼前幻化出另一处画面。

    画面里，几个面容各异的修行者正立于一处浓重的白色雾魇面前。

    黎珂并不认识其他四人，但是位于其中的那个女子，黎珂再熟悉不过，那正是司空月辉。

    “当年我的身躯沉眠，梦魇现世，多亏了他们冒险将我唤醒。”地母开口道：“要不然只怕整个西洲都会陷入到梦魇之中。月辉她为此已经付出了很大代价。我做的最不应该的事情，就是为了一己之愿，同意她加入我。”

    随着地母的讲述，眼前的画面也在不断变化。

    黎珂看着司空月辉，她站在地母身前，面上浮现出似曾相识的狂热。

    “她是个善良的人，我们都只想到了她的善良。”地母语气中带着悲伤：“连我都忍受不了的难过，她怎么受得了。我们救不了这世上所有的人。制度法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脆弱的就像一张纸。”

    黎珂道：“所以你们创造了巡天万象。”

    “不错。”地母点头道：“西洲临海处原本是我和天公放置时空碎片之处，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缺口，同样也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因此这里的元气最为薄弱。我们在此地建立阵法，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凡人的国度。”

    “将每个人的武力控制在最低限度，用法理制度去镇压，再推行仁义礼智信，以道理去带领。”

    黎珂道：“就像乾朝。”

    “是的，”地母笑了：“就像你们古时候的乾朝。”

    黎珂微微颔首，心中也敬佩地母的敢想。

    其实某种程度上说，地母也是成功的。

    这个朝代运行了很多年，君王在大雍同样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有官府作为执法机构，修行者也要顾及其影响。

    就像黎珂曾经用栽赃的手段吓唬过黄鹂，也利用制度的力量牵制过夫人。

    那时候刚穿越来的黎珂还不能修炼，恰恰是在她最弱小最无助的时候，背靠着法理制度，依靠权术心计，硬生生走出了一条活路。同样的，正是因为有着法理制度，黎珂每次做了案，总有许多人跟在后面追查。

    但要是放到看谁拳头大谁有理的修行世界，谁又能限制得住那些修行者？黎珂在西洲杀人越货无数起，每次都是把东西劫掠干净，甩手就走，也没见有谁追查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