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孟炤看着沈维汉,“她妹妹想嫁沐俨,要占她的位置。等月底,秀女回府,就是她的死期。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她死,换人进宫的计划才能成功。现在,趁她爹还没走,我有办法一劳永逸。”
沈维汉没出声。
朱孟炤哀求的看着他,“这是我最后一次为她。求你了,就一刻钟。”停了停,补了一句,“我不想走极端。老沈?”
沈维汉迟疑片刻,终于转身走到两位大夫面前,问:“殿下能出门吗?”
赵清舒笑起来,“当然不能。这两天的情况,你都是看到的。”
“如果一定要出去呢?能不能让他好一些?”沈维汉像是没听到赵清舒的话。
赵清舒直接摇头,严肃的说:“事关人命,这事我不能做。”
姚东渐不做声,默默的退了一步。
“不管出不出门,出了事你们都要负责。如果出门,只不过搭上我罢了。”沈维汉看向姚东渐。
朱孟炤听到沈维汉的话,笑起来,轻声吩咐离尘道:“拿我的名贴,名贴上用印,带上你自己的牌子,去请英国公。”
“爷……”离尘瞪大眼睛,是要用景陵郡王的身份?可是、可是……世子虽没在太医院,但他的护卫至少留下了一半。
朱孟炤见他这样子,微笑道:“那颗印章很重,我知道你带着。”
离尘不敢答,回头看着沈维汉。
退到门口的姚东渐始终低着头、看着地板,半晌似是自言自语的说:“我是不可能让你们走的。但你武艺高强,我也拦不住。至于……其实,上次卢九麟给的药就可以,当时殿下是过量了。这次如果要服,一粒就够,不要喝酒,就是撑不了多久,好在一时半刻的效果还是有的。不过这种药,肯定伤元气,殿下是伤不起了。”
赵清舒诧异的盯着姚东渐。找死!
沈维汉点了点头,连谢谢都没说,直接出手点了二人昏睡穴。
优昙轩。
这处酒楼与太医院只有一街之隔,算不上高档,平时经常有太医们照顾生意。不过这几日,与太医院临近的几家吃食店生意都差了不少。
一顶不太起眼的小轿停在优昙轩的后门口,张辅从轿中出来,看了看四周。按理,他不该来。
之前是楚王世子送礼,这次又是景陵郡王相邀,自问与楚王一系没交集,但他们却是一而再,用意何在?看那名贴上的用印,以及内侍名牌,不像是假的。还好现在是下午,宫门没关,这次加上之前那次,这就必须要进宫一趟了。
一楼冷冷清清,也只有这间包厢坐了人,随从将英国公府的牌子向门口的侍卫亮了亮,侍卫点头,让张辅一人进内。
包厢里只有一名男子,年纪不大、脸色苍白,这季节就穿了身大氅,身子应该有些虚。
“郡王殿下。”张辅行礼。感觉有些眼熟,应该是在千秋节时见过。
“英国公。”朱孟炤没起身,受了张辅的礼。
张辅笑了笑。按理他应起身受半礼,既然如此安然,张辅也就不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桌上只有一壶茶,张辅自己拿了杯子,自己倒了茶。
朱孟炤微笑道:“虽是久闻大名,但你我也只在千秋节时见过,算不上熟识。”
张辅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知他的目的,索性不开口,喝了口茶等他下文。
“本王有件事,想请英国公参详参详。”朱孟炤没精神与他周旋,直说道:“海外有个大国,很多年前,有次勤皇。当时,勤皇大军抵京,大将军派先锋官先行进城,不料先锋官战死。之后先锋官全家因得了不实之信,举家自尽,只留下一个小女孩。”
“大将军可怜孤女,将她带回家,养在嫡母名下。很多年后,大将军自己的嫡女选秀进宫,圣上又赐婚养女与当朝另一位大将之子。但,嫡女爱极了那位大将之子,与家中商定,在回府之时与养女互换身份。而家中为不让此事泄漏,禁闭了养女。”
朱孟炤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轻声问:“此事,张大人怎么看?”
张辅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惊住了,半晌没开口。
朱孟炤没等他的反应,慢悠悠的说:“以本王之见,算得上欺君了。就看这位大将军愿不愿意用自己的爵位,换全家性命。如果有人要在那位养女生父的身上做文章,会怎么样就不太好说了。”
张辅放下手中茶杯,盯着朱孟炤道:“依殿下之见,那位大将军该如何处理?”
“认下那位养女为亲生。当年,大将军与她生母在别处有了她。不久,生母出了意外,大将军要保住她生母的名声,不得已才以养女的身份带回府中。所以,此女本就是亲生。”朱孟炤缓缓说完。
张辅听完,笑起来,问:“殿下不觉得太草率了?”
朱孟炤无所谓的说:“你定,反正本王不过是个外人。”
“张某能否问一声,殿下是从何处知道这个故事?”张辅语气有些冷。
朱孟炤靠到椅子上,额头微微沁出虚汗,脸上却带着笑,轻声说:“最近,京中有个案子,张大人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灵叶庵有个叫演秋的比丘尼……虽然不该贸然评价内院女子,但尊夫人做事,不太严谨。”
演秋?张辅并没注意过这个名字。只是,当年的事,他究竟知道多少?楚王一向不涉朝政,他想干什么?张辅盯着朱孟炤,猜不透目的。
朱孟炤像是不想留他,微笑道:“听说,张大人要再战交趾,本王祝英国公出师大捷。不送。”说完这句话,敲了敲桌子。包厢门开了,那名护卫进来,对张辅行礼,竟是送客的意思。
他邀自己前来,就是特意告之此事?张辅微笑起身,不再说什么,告辞而去。
沈维汉立即关上门,转身急忙扶住朱孟炤,“殿下?”
朱孟炤已经撑不住了,无力的靠在沈维汉身上,笑着说:“我这样子,宫里也不会罚我。”
沈维汉一惊,“张辅会进宫?”
“他若不进宫,我找他干什么?以后的事,再说吧。我们回去,累了。”说着,皱眉痛苦的捂住胸口,嘴角隐有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