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这句话，形象地说明，一种复杂的心理状态。

    既希望自己的亲朋好友过得好，又害怕他们过得比自己好太多，从而产生心理落差。

    此时此刻，参加测评的广大科长，就是这样的心态。

    老杨专业出身，业务能力过硬，信贷工作干的有声有色，多次受到表彰，这些都没错。

    老杨科长干了十年了，是柳水工行自成立以来，任职时间最长的信贷科长，这些也没错。

    老杨人不错，为人厚道，长的帅，人缘也好，平时大家都处的很好，这些更没错。

    平时聊天打屁，喝酒打牌时，经常开玩笑说。

    杨科以后升了职，当了行长，可不能忘了同事们。尤其是都曾同为科长，知道工作不容易，要多多关照。

    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大家感觉自身的笔，似乎有点儿沉重啊！

    可能还是心里多少有点儿酸吧。

    正当这时，省行的工作人员开始讲话了，交代了一下填表的具体规则和有关要求。

    最后还着重说了一句，省行纪检部接到了举报线索。

    因此特意前来，组织对杨腾飞进行一个测评，希望大家认真填写，同时要注意保守秘密。

    工作人员也没办法。现在的民主测评，大多是升职、评优的，大家填起来都是“好、好、好”，

    最后统计起来，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所以他必须要强调一下用途，这也是李大军的意见。

    按照李大军的自己分析，同事成为朋友的概率很小，科长之间也都有竞争和摩擦。

    并且组织都来查了，那就说明肯定多少有问题。

    这样，才有人会重视测评，如实填写。测评才有用处，说不定还能爆出实料。

    瓦特，什么？

    不是升职的，有人来告老杨了，这是来查他的。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不升职、不重用，最后落个这样的下场。

    一时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同类相怜的情绪，都笼罩在了众位科长身上。

    是啊，省行都派出工作组来调查了，说明事情可能不小。金融系统的科长，多少有点儿权力，严格查起来，谁也敢说是一身清白。

    今天是老杨，明天可能就是老王、老张，等等。

    大家都默默地填写着测评。所有的栏目，都是画的“优秀”一项，没有一个例外。

    此刻他们和杨腾飞是战友，是同事，是朋友。

    有几个和老杨关系好的科长，还在最后一栏“还有什么需要向组织反映的问题”处，用力写上了“建议组织提拔杨腾飞同志。”

    最有把握的民主测评都出了问题，李大军带队前往印刷厂一行，注定也是不会顺畅的。

    银行的面包车开到了印刷厂大门口，但就是进不去，因为看门大爷不让进。

    大爷的态度十分坚定。声称厂子里正在全力生产，印制新书，任何人不能随便进去。

    其实说到这儿，看门大爷内心还是有点儿抱歉的，感觉有点对不住工厂。

    但前一波是公安，真心是拦不住啊。

    李大军不方便直接讲话。随行的另外一位得力手下，亮出了证件，上前进行交涉。

    看门大爷大字不认一个，但是话能听明白，道理也懂。

    知道是省城银行的，但他还是没有放行。

    “俺们厂长说了，银行来的人，除了杨科长，别人也不让进。”

    这还真是刘前进吩咐的，自从杨晓帆提醒过后。

    刘前进不但按照半军事化管理厂子，还特意要求要严防银行来人。

    但他其实没说不让进，只是说必须经厂办审批才行。

    看门大爷知道今天厂子里忙，索性就替厂办做主了。直接就是不让进，这样一了百了，给厂子省事了。

    李大军再也无法淡定了，他也不会下车和一个看门的老头去争辩。

    他让随行的柳水支行的一个科长，立即联系副行长王福利，让他尽快协调安排开门。

    印刷厂里面很热闹，公安在查账。印刷厂的门口也很热闹，一辆车被拦在了门口，车上的人很烦躁。

    等王福利电话联系上刘前进，等刘前进安排厂办一个文员走到大门口，再等省行的面包车开进印刷厂大院。

    已经过去了小三十分钟。

    一路劳累，又累又渴还又生气的李大军下车时，狠狠地下了决心，一定要查个底朝天。

    看到省行纪检部的同志来到，印刷厂的职工很愤怒，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干警却很开心。

    印刷厂以前也曾辉煌过。最厉害的时候，在全地区也是首屈一指，份量十足。当个印刷工人，都是很光荣的，婚恋病退都不发愁。

    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没落，开始一路走下坡路。

    按照老厂长开工动员讲的那样。这次是最后一个机会，能让厂子重新振兴，不然就只有破产了。

    大家都憋着劲儿，努力干，加油干，不要加班费都干。

    正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公安来查，银行来查，这都是吃饱了撑得，闲的没事吗？

    不满情绪似乎到了一个顶点，即将爆发。

    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干警，开始也认为大概率是有问题的。

    毕竟以往对印刷厂的印象，就不太好。贷款多，资金流动率低，各种三角债较多，这次又一次性支取了大额现金。

    可是一认真查起账来，发现不对劲啊。

    这贷款的花费，都是实打实的耗材。大额现金也安全地锁在保险箱里，用的并不多。

    但准备使用的明细、计划都准备好了，还盖着公章。

    现金使用计划，还是一切为了生产。有加班费，有食堂采购费，有机器保养费，还有购买劳保用品等。

    总之，基本都是需要现金交付的支出，都不能使用银行转账。

    省行纪检部来了。他们高兴，其实并不是指望这个盟军能查出什么。

    但多了一个背锅的，肯定是好的。

    李大军一马当先，带领得力手下，走进了财务室。迎面看到的就是经侦干警欢迎的笑脸。

    这是同盟军。李大军也露出了笑脸，打了招呼之后，便带着随行人员，立即展开了工作。

    30分钟过去了，李大军也开始迷茫了。不是账目做的多复杂，而是太简单了。

    一切费用的使用，都是无可挑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