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轰动一时的惨案

    自从有了唱片机，小苇家里便更加热闹。

    不说别的，光练舞就不知方便了多少。不管谁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放唱，然后蹦到坛子上溜达几步。

    早晨绿珠都是最先起来，同样打开留声机，还把声音开到最大，然后再烧水洗漱。

    气得小苇使劲拍着床头柜大骂：“好容易和床结了个婚，还在蜜月期，你们非要拆散我们夫妻感情，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桂秀正在苦读唐诗三百首：“春眠不觉晓，声声骚狗咬，甩出两巴掌，看她哪里跑。”

    碧玉也是喜欢睡懒觉的：“白露伤红叶，清风断绿萝。若有绿珠在，你还睡个球。”

    绿珠则在外面大喊：“芙蓉帐暖度春宵，云鬓花颜金步摇。梦里花落知多少，太阳晒到屁股了。”

    年轻姑娘们的早晨总是这么清新脱俗。

    那也得有点水平才行，不然都跟不上节奏。

    正嬉闹，外面有人叫，竟然是刘建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叫小苇，出事了。”

    绿珠愣住：“快说，啥事？”

    “一大早，学生会和教导处突然检查宿舍，有人藏的花生米被发现了。”

    绿珠学着小苇的口气，满不在乎地说：“发现就发现呗，这事早晚得露馅，怕什么？”

    刘建安挠挠头：“要是他们追查来源咋办？”

    “还能咋办，直接说是我们的呗。”

    “这——你们不担心么？”

    绿珠笑了：“嗨。这事小苇早有预料，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搪塞。不用担心，让他们实话实说就行。”

    刘建安依旧不放心：“你们真的能兜得住？”

    绿珠故作轻松：“不偷不抢，多大点事儿啊。不信你问问小苇。”

    刘建安真就跑进堂屋，隔着房门将事情说明：“要是有人供出我们咋办？”

    小苇不耐烦地说：“不用隐瞒，直接说是我给的就行。这点屁事都兜不住，那我不是白混了。”

    “真的没问题么？”

    “滚。别打扰我睡觉觉。”

    刘建安见小苇真不在乎，才放心离去。

    只有管不住的嘴，没有不透风的墙。

    肯定是受到举报，教导处和学生会来了个突击检查，着重是海城和西县的学生。

    包括邓本军在内，检查出五个学生被子下藏有花生米，虽然只有几粒，但已足够立案。

    五个学生都说是捡的，拒不交代来处。

    那就慢慢审。

    海城一个女同学经受不住恐吓和言语折磨，把碧玉供了出来。

    学生会和教导处像破获了一起大案，正准备加大搜查力度，接到消息的小苇几个已经赶到。

    “花生是我们给的，有什么事冲我们来。”

    没说的，直接将四人带到教导处审问，小苇一口咬定是以前的存货。

    “你存了多少？”

    小苇冷笑：“和我存的咸肉一样，又不违规，更不犯法，凭什么告诉你们。”

    “你确定是几年前存的？”

    小苇泰然自若，故意刺激：“有种就再去我家查查呗，我赌你没这个种。”

    “查就查，怕你不成。要是查到不是陈货，有你好看。”

    小苇大笑：“要是陈货咋办？有种打个赌么？”

    看小苇如此笃定，校长赶紧圆场：“既然是陈年存货，那就算了。”

    教导主任不依：“我们有权知道数量，预防你搞投机倒把。”

    冒同贤怒问：“等你抓到证据再说，想凭捕风捉影就给人定罪么？”

    桂秀怒道：“我们怀疑你作风不正，要不要先把你抓起来？”

    冒同贤说：“不。照主任的逻辑，有犯罪倾向就得审问。老实交代，你想和谁搞不正当关系，我们有权知道。”

    校长拦住愤怒的学生：“行了。这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追究。”

    正在这时，门卫跑过来报告，说有个女生独自跑出了校园，问她也不理会，边走边擦眼泪，担心会出事。

    校长慌了：“快。快派人出去找。”

    很快，整个校园都闹动起来，全体师生奔向四面八方。

    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在一个偏僻的河道里发现了她的尸体，是那个供出碧玉的女生。

    这下，众人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小苇也是怒火攻心，对西县和海城那群只说了三个字：“别手软。”

    得到接济的，不仅只是两个县的几十个同学，还有收到过衣服和钱粮的上百人。

    关键是，既然已经知道了小苇有存粮，这个时候好好表现一下，说不定也能每天享用几粒花生啊。

    上千学生立即到处捉拿搜查审问的，其中还有得到过小苇捐赠的。

    恩将仇报，一群一直挨饿的更加失去了理智。

    抓住了就往死里揍，然后寻找下一个。

    学生会和教导处参与的，一个都没跑掉，两个带头审问的被打成重伤，一个没到医院就咽了气，造成了轰动一时的惨案。

    老院校的清誉无足轻重，对大好形势的污蔑罪不容恕。

    不用说，校领导挨个被问责，校长被革职。

    调查下来，参与殴打的学生起码有四五百，都是出于自愿，都有足够的理由，都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

    不知为何，没有一人受到处分。

    更没有人找小苇几个问过话。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就算看淡了生与死，这事依旧让小苇心有余悸，好一段时间缓不过来。

    山子说过：愚蠢就是坏。因为蠢人分不清好坏。明明是在助纣为虐的作恶，还自以为深明大义，又红又专。蠢人就必须被淘汰。

    当然，这事也使得小苇对同学的接济公开，都知道小苇存了食物，而且还不少，具体不清楚。

    参与的名单很快被偷偷查清，小苇花了三天功夫，将两百多斤黄豆全部炒熟，暗地里每人送了半斤。

    “只要我们够意思，小苇绝对够意思。”

    “敢对小苇不够意思，除非良心让狗吃了。”

    “小苇做好事，从来不求回报，但不能恩将仇报。”

    “自作孽不可活。”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消息很快传到了校外，附近的孩子便成了小苇家的常客，每次起码有两粒花生。

    唉。看来花生也难保了，希望能挨到夏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