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走了,谢家突然就冷清了许多。
往常谢家的生活状态很稳定,也很平静,谢永华基本上是每天外出,地里农忙了,就去地里干农活,
地里没有农活了,家里养了5-6只山羊,他就去南边洼地里放放羊,
村里有两三个老伙计和他关系不错,吃过午饭点,几个人就相约撵着一群羊去了南边洼地里。
男主外,女主内,杨艳丽就在家里忙活,她平常下地干活也不多,虽然个子高,但是不太中用,
用谢老太生前在世的话所说,杨艳丽属于脚底板子薄,干不了这边淤地的重活儿,
杨艳丽娘在西北角的杨家屯,她上面有三个哥哥,虽然从小家里贫穷,但是兄长多,父母也娇宠,所以,出嫁前,还真的很少下地干活,
平常日子里就是在家里烧烧水,做做饭,喂喂家里的牲畜。
杨家屯的地都是沙地,长庄稼不太好,地没劲,收成和淤地的收成没法比,比如淤地里一亩地能收300斤小麦,沙地里一亩能收180斤那就是烧高香,顶好顶好的了。
但是沙地里干活轻松,不太累人,那庄稼用手一薅就薅了出来,
不像淤地里的庄稼,但凡想要提起一棵庄稼植株,要费好大力气,而且,下面还要带上一大坨黑黑的泥疙瘩。
村里人经常说,淤地里干活,旱地的时候,硌得脚底板子疼;雨天的时候,脚陷进淤地里,拔都拔不出来。
谢老太虽然在村上是个很厉害的主儿,在家里也强势,但是对儿媳杨艳丽那还是极好的,主要是杨艳丽听话,
家里大事小情,杨艳丽都要询问婆婆一番,然后再拿主意,有时候即使谢老太说的不对,她也不反驳,她就是这么软糯的性子,而且心境平和,乐得知足。
甚至有些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说杨艳丽从进门就被谢老太给拿捏住了。
其实谢老太对杨艳丽挺好的,年轻的时候,她能干,别看她身材不高,也不胖,就是矮矮瘦瘦的模样,属于那种精瘦的体型,
但是谢老太干农活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几个杨艳丽也顶不上她。
“长那么个大个子有啥子用嘛,除了穿衣服比人家多用几尺布,别的啥也不中用,”
谢老太毫不掩饰地在众人面前这么嫌弃杨艳丽,杨艳丽也只是笑笑,婆婆说的是实情,她确实没有婆婆能干又会当家做主。
所以,当谢老太走了之后,杨艳丽忽然就像被抽去了主心骨一样,整个人变迷糊了。
“莹莹啊,先去给奶奶送一碗去,”
按照当地规矩,人下葬后要三天后圆坟,圆坟当天谢莹莹自个儿去的,当天出完殡,林岳峰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丹城。
他不放心王恩亮一个人做事,倒不是怕店门口的生意受影响,而是怕王恩亮给大阳食堂送货的话出问题,
一旦出了问题,那眼下这唯一能维持住的生意来源就要废了。
“娘,你说啥呀,”
吃中午饭的时候,杨艳丽盛出一碗菜,先让谢莹莹端给婆婆去。
“俺奶奶不是走了吗?今儿个是她圆坟的日子,”
谢莹莹看得出杨艳丽神情恍惚,她就是习惯了,以往吃饭的时候,先端给谢老太大半碗饭菜,但凡好吃的,有肉有蛋都先紧着婆婆吃。
“啊,娘走了啊,看俺这脑子,又走神了,”
杨艳丽苦笑着自己拍拍脑袋,她觉着脑子里就像灌满了浆糊一样。
谢永华倒是很镇定,男人就是不一样,他表现地还没有杨艳丽对娘的那份感情深厚,
更何况,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也躲不过这难逃的宿命。
平时谢永华出去做事,家里就杨艳丽和谢老太两个人,娘俩个说说笑笑,相处融洽,从来没有红过脸。
“爹你看俺娘,精神上是不是有点哪个?”
吃过饭,谢莹莹服侍杨艳丽进屋休息,她和谢永华坐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枣树下,悄声问。
谢永华也发现了杨艳丽的不对劲,动不动就开始哭,掉眼泪,唉声叹气,觉着生活没意思。
“你叹什么气嘛,咱娘走了,那是她老人家修的好,七老八十的人了,这在乡下都是喜丧了,”
谢永华好心劝慰着媳妇,“你想想,再有俩月就过年了,到时候剑立带着媳妇一块儿回家,再下一年,给你抱个大胖孙子来,多得劲,”
谢永华想到这里,就差点儿乐得出声,但是杨艳丽还是目光茫然,不动声色。
村里有人说,杨艳丽估计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或者是婆婆走的那么急,把她吓着了,找个神婆子帮忙看看,叫叫魂,应该会好的。
杨艳丽吃过饭就呆呆地坐在堂屋门口,手里拿着鞋底,开始纳鞋底,
但是手里的针不听使唤,经常扎手指,血都出来了,她也没有知觉。
谢永华不让她做活,催着她出去玩,“北面胡同里,马大娘和赵家嫂子都在那里说话聊天呢,你也去和她们玩玩,别老是闷在家里。”
奈何杨艳丽以前也不喜欢出门和人聊天说话,她就是不是个爱八卦的人。
“人家都忙着呢,谁陪你闲聊啊,”杨艳丽幽幽地叹息,这让谢永华也察觉到有些窒息,有些不对劲。
所以当谢莹莹提醒谢永华的时候,他也皱起来眉头,看着杨艳丽痴痴呆呆的模样,茶不思饭不香,本来人就很瘦,眼下更是瘦的不行了。
“能有啥事?就是你奶奶突然走了,她伤心过度了呗,”
“爹,要不俺带娘去镇卫生室看看吧?”
谢莹莹有些犯愁地说,看着她娘这样,她也不放心回去。
“那行吧,你带她去吧,俺下午还得去遛遛羊,这些叫唤起来,烦死人了,”
谢永华赶着羊群出去了,
谢莹莹等着杨艳丽醒来,好哄歹哄,带去了镇上的卫生院。
主治大夫就是当年给青青姐帮忙的小伙子,如今已经成了这里的主任了,不仅医术进步了,人也成熟了许多。
镇医院就这么一两个挑大梁的医院,可以说,包揽百病。
谢莹莹把杨艳丽带进去,让她坐在凳子上,然后悄悄和医生说了情况。
医生拿着听诊器,示意杨艳丽把上衣解开外面的外套,很认真地听了听,接着又抓住她的手,把了脉。
“医生,俺娘这症,咋样?”
谢莹莹焦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