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先把四儿的名字写到了纸上，然后让他照着写。

    四儿知道纸笔贵，怕写坏了，不敢接：“黎老板，我先在外面的地上写字吧，等熟练了再用毛笔。”

    黎语看他实在紧张，便把纸笔放到桌子上，让他随着自己的心意安排。

    韩小梅对四儿很是好奇，趁他不在屋里，偷偷问黎语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黎语把自己的安排跟她说了下。

    韩小梅踮脚隔着窗户往外看，只见四儿捏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大概是以前没写过字的缘故，他的动作笨拙，看起来很奇怪。

    “我刚学写字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她嘟囔了一句，见四儿下一笔写错后，忍不住跑出去帮他纠正。

    黎语知道小姑娘热心，想着在家也不会有什么事，便随她去了。

    *

    下午，韩小梅有时间就出去教四儿写字。她似乎非常喜欢这种教人的感觉，一点点帮四儿纠正书写中的错误。

    于是等韩铮散学归来时，四儿已经完全会写自己的名字，并且开始试着用毛笔在废纸上写。

    黎语让韩铮看了看他的成绩，之后拉着韩铮到厨房里，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这孩子是个聪明的，与你的年龄也相仿，跟你去白鹤书院，一方面能照顾你，另一方面也能帮你做不少事。

    不过我只是建议，具体还是看你的意愿。你若有其他的选择，四儿以后就在镇上跟着我，你若愿意让四儿跟着，这几日我就多教他一些字，让他学些东西，以后当书童当的更得心应手。”

    韩铮不假思索道：“我没意见，一切都听二嫂的安排。”在看人用人这方面，二嫂比他有经验，听她的不会有错。

    黎语颔首，接着叫了四儿说话，问他是否愿意给韩铮当书童。

    四儿这几年一直羡慕那些有书读的人，没想到他有一天也有机会碰到书，大喜过望，连连表示同意。

    “黎老板放心，我一定把韩铮少爷照顾好。”他拍着胸口打包票。

    黎语点头。

    *

    因为四儿不是买来的，黎语便跟四儿签订契书，按着雇佣的标准给四儿发工钱。

    她以前跟花老板聊天时问过州府的情况，据花老板说，州府深宅大院里的丫头下人，一般每个月的工钱是五百文，得脸的则每月一两到一两半不等。

    她想了想，决定前三个月先给四儿八百文，如果他做得好，三个月之后给一两。之后看情况咋再接着涨。

    除了基础的工钱，每个季度给做两套衣服，重要节日有节礼和奖金，年底会多给一个月的工钱。

    黎语说一句，韩铮写一句，四儿听一句，到最后，四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不住地跟黎语道谢。

    *

    接下来的日子，四儿一边帮黎语做事，一边跟韩小梅学习识字写字。

    黎语则给他们准备出行的衣物和其他生活用品。

    不知不觉，八月到了，八月初三夜里，黄梅镇下了场暴雨，第二天黎语醒来，明显地发现气温降了许多。

    她并未觉得奇怪，按着正常的规律，七月天气就应该开始转凉了，但今年的七月份尤其怪，气温居高不下，一直维持着暑天的状态。可以说，今天的气温才是八月份该有的正常气温。

    让韩小梅记得加衣服，黎语先到外面看了看新房子的情况。

    新房子一共有四间，全部朝南。那些泥瓦工都是熟练工，盖得尤其快，不过十日出头，已经整了一半。接下来只要不下雨，八月二十之前前完工不是问题。

    黎语检查了一些细节，见没有问题，便回到家里收拾，按部就班地到镇上做生意。

    *

    八月初七，黎语再次拜访了苏先生。

    这次她跟苏先生单独谈了半个时辰，出来后，直接领着韩铮回家。

    堂屋里已经堆了不少东西，都是韩铮和四儿明天要带走的。

    四儿无父无母，这几日断断续续地跟几个相熟的乞丐道了别，这会儿已经不再伤感，眸子里尽是对南州府的向往。

    相比着对即将到新地方的忐忑和欢喜，韩铮表现出的更多的是不舍。

    黎语懂他，这几日找了不少事让他做，以冲淡他的伤感。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黎语继续叮嘱韩铮一些注意事项。

    “苏先生与我说，白鹤书院除了有德行兼备的学子，也有一些品德低劣的纨绔子弟。你若不小心与那些纨绔发生冲突，在不能一击必胜并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可暂时退让，之后将情况说与苏先生听，他会帮你。”

    韩铮点头：“我明白。”

    “还有，这次我给你带了四百七十两，其中四百两银票存到了县里的通合钱庄中，分了两次，每次都是二百两，这是证明。”黎语把两张有钱庄的特殊印记的纸条递给韩铮，“你先看一下，等会儿我给你缝进被子里。你有事需要用大钱的时候，可拿着它们到州府的通合钱庄取出钱来。”

    韩铮不接：“二嫂，州府的花费比我们高不了多少的。”而且现在是八月，到年底也就五个月而已。

    花五十两都是多的。

    黎语摇头，“你一个人在外地，虽然有四儿跟着，有苏先生看着，我终究不放心，给你多带些，我也能安心点。”

    韩铮只好接下。

    确定他看清楚后，黎语把纸条收回来，用干净的油纸包住，放到一个扁平的铁盒中。等会儿她会把它缝进被褥。

    随即她接着道：“剩下的七十两中有五十两银票缝在了你那件蓝色的冬衣中，另外二十两我给你换成了散碎银子，你先拿着花用。”

    她一字一顿地叮嘱，言语间尽是关爱，韩铮眼眶渐渐变红。

    黎语看他难受，自己也不舒服，轻轻叹口气，“你想家了就写信回来，我和小梅会用最快的速度给你回信。”

    韩铮抿着唇，缓缓地点头。

    *

    隔天，韩铮早早的起身，准备先把东西放到车上去。

    结果一出门发现不对劲，阿福不见了。

    他连忙到各处寻找，然而把院子找了一遍，也不见阿福的踪影。

    他着急地走回屋子，打算告诉黎语这件事，却见黎语和韩小梅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愣了愣，问道：“你们出去了？”

    “去把阿福送到了吴婶家。”黎语露出个无奈的笑，“我和小梅还是不放心，所以决定跟着你去州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