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的私宅今日有点热闹。

    除了韩铮，还有卢胜和白鹤书院的其他几个同窗。

    卢胜是昨天下午到的，听说韩铮在私宅这里，一大早便找来了。

    其他几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情况。

    “你跟苏先生又学了几个月，课业果真精进了很多。”看着韩铮昨天写的策论，卢胜低声道。

    他本来觉得自己学的还行，如今看到韩铮的，便发现自己仍然有许多不足之处。

    至少在策论这方面，他没有韩铮想得深入，他的水平跟韩铮差了很大一截。

    卢胜捏着纸久久不动，其他几个同窗看不下去了，去年南州府乡试的第五名、也就是韩铮最初进白鹤书院时与他比试的齐望年道：“你这是什么情况，明天就会试了，你可不要吓我们。”

    卢胜放下纸，幽幽道：“只是觉得今年希望不大。”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也沉默了。

    他们嘴上说着试试，但谁不想一次就考中进士？读书真的太苦了，最近的几个月，他们没睡过一个好觉，整日里埋头苦学，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

    *

    黎语进门时，正好听到卢胜的话。

    她把临时做的小点心放到桌子上，看着卢胜笑道：“会试还没有开始，卢公子就要放弃了吗？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我没有。”卢胜被她问的一时间答不出来更多。

    “没有就好。”黎语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过：“科举本身就难，诸位和韩铮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所以我觉得你们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必想太多，尽力去做就是，至于考得如何，等会试结束再提也不迟。”

    “是这样，韩铮嫂嫂说得对。“齐望年道：“还没开始，咱们岂能退缩。”

    “最坏也就是落榜回家，不过咱们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几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多时，各个又打起了精神。

    *

    几个学子中午不走。

    黎语给他们做了几道南州府的家常菜，都是清淡好消化的，几个人吃的头也不抬。

    饭毕，一个个羡慕地看着韩铮，“你以前怎么没说，你嫂嫂做饭如此好吃。”

    “早知你嫂嫂有如此手艺，我们就把她请到南州府开店了。”

    “你嫂嫂在京城现下做什么？可否有卖吃食？”这话是卢胜问的。

    韩铮看他一眼，“太平街上的黎记火锅店就是我二嫂开的，你们有时间可以去吃。”

    一个学子叫出了声，“最近京城风靡的火锅店是你家的？”

    韩铮点头。

    “你嫂嫂竟有这本事。”学子感叹：“韩铮，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居然有个这么厉害的嫂嫂，怪不得在书院的时候，你明明是小地方的，过得却比我们好得多，从来都不愁吃喝，原来是有嫂嫂支持。”

    韩铮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道：“我二嫂是天下最好的人。”

    他并不觉得同窗把他的成功归功于二嫂是耻辱，相反，他很认同。

    没有二嫂，他上不了学堂，也就没有今天的他，这是事实。

    *

    下午，卢胜几人邀请韩铮一起去看春闱考场，熟悉路线。

    韩铮拒绝了。

    去年来京城后没几天，苏先生就带着他去了考场外面看，他完全记得路线，时下没必要再去。

    几人见状，也不勉强，各自告辞离开。

    黎语看人走了，走过去帮韩铮收拾东西。

    二月虽然转暖，但天气依然很冷，要是带棉被，就得带特别厚的，所以黎语直接给韩铮弄了件狐裘。

    这狐裘算她捡漏，只花了六百多两，不算厚，也比不上那些几千两一件的上等货，但是保暖性能不错。韩铮去考场的时候，穿上这个后，再带上一床差不多厚度的棉被就可以了。

    除了这两样，黎语另外给他买了一对护膝，到时候系到腿上，能保暖。

    至于笔墨纸砚那些，是韩铮和苏先生准备的，黎语看了看，见没有问题，就给他放了回去。

    相比着乡试，春闱更考验人，虽然它也是九天六夜，但因为气温低，考生更加难捱。

    往次的春闱中，前两天就撑不过去的大有人在。

    *

    吃食这一块，黎语延续了去年乡试的习惯，凡是卤肉都切碎，馒头都掰碎，再加上炒米，坚果，蔬菜干，糖一类的。

    今年她还弄了点梨干，切成小碎粒，韩铮嘴里没味的时候可以舀着吃。

    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接下来就看韩铮的了。

    *

    隔天子时，黎语起来，和路玄、一起送韩铮出门。

    因为私宅离春闱的考场近，昨日她和小梅都住在了此处。

    但天太冷，韩小梅睡得香，她便没叫醒她。

    三个人打算安静一点走，结果发现苏先生也起来了。

    他不知起来了多久，手边的茶水都没了热气。

    看见韩铮，他语重心长道：“写字的时间够，你不用急，按着我平时里教你的就没问题。”

    韩铮点点头，然后退后两步，规规矩矩地跟苏先生行了个大礼，“多谢先生教诲，学生定不让您失望。”

    苏先生受了这个礼，然后让他起来出门。

    *

    黎语原以为夜里出门，路上会黑漆漆的，就像韩铮考乡试时那般。实则不然，今夜许多铺子前都挂上了灯，一些客栈为了方便考生出行，在客栈门口的百米内都点了灯笼。

    路上都是人，有车的驾车，没车的走路。

    等到了地方，路玄看车，黎语陪着韩铮去排队。

    春闱只在京中举行，于是考场外各地的考生都有。

    毕竟是会试，考场外没有多少人谈天说地，有些考生闭目养神，有的拿着书念念有词，看样子是打算在考前再加一把力。

    黎语没觉得奇怪，现代的时候，她高考进考场前还在记成语，记单词。

    随便看了看，黎语转向韩铮，小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只要尽力了，考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怪你。另外你身体最重要，别硬撑。”

    韩铮颔首。

    下一刻，黎语身后，有人噗嗤笑了一声。

    她扭过头，便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