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作者:落叶迟   成亲前杀过夫君但他失忆了最新章节     
    想不到梅不危竟会同意与姜念遥见面。

    姜念遥与谢久淮一起去了惜归楼,这里的掌柜一见谢久淮来,麻利地遣人带他们去了三楼的雅间。

    “世子,”一进雅间坐下,姜念遥立刻好奇地问道,“梅不危有神医之名,医术那么厉害,她可有师门?她的师父是不是也很厉害?”

    梅不危神医之名广为流传,姜念遥知晓此事并不意外。

    谢久淮轻轻摇头:“她师门早已被毁,师父也已去世,如今无宗无派。她这些年一直游历大江南北,若不是被北地的事拖住,还真不好知晓她的下落。”

    听到这话,姜念遥皱起眉,轻喃重复他的话:“师门被毁,无宗无派……”

    她轻轻叹息一声:“我本还想知晓梅不危如何能游历各地,真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过去。”

    谢久淮听出她的意思,淡淡一笑:“若你也想四处游历,那便得用心学骑马。”

    “若是幼年,或许还能随着父兄去远方看看,可如今既已成婚,怎能再提游历四方的事。”姜念遥小声抱怨一句,话才说出口,忽然意识到身旁这位便是她的夫君,话语一顿,羞赧一笑,想将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掩盖过去。

    谢久淮一直笑着看她,却不说话。

    两人等候片刻后,雅间的门被人推开。

    这是姜念遥第一次见梅不危。

    梅不危,就如她的名字,气质清冷,让姜念遥想起北地雪山悬崖边常年不化的冰花。

    她一身青衣,步履匆匆,待她掀开帘子走近,姜念遥惊讶地看到梅不危手中提的并不是医箱,而是一柄剑。

    许是察觉到姜念遥的诧异,见惯了旁人的不解,梅不危平淡解释一句:“医者医人,剑客护人,并不矛盾。”

    她将剑放在一旁,坐下后第一句话便是凝眸问谢久淮:“世子,我师弟在哪儿?”

    谢久淮早已屏退这里的仆婢和侍卫,这里只有他们三人。他知道对方心情迫切,示意她打开左手边的那扇窗子。

    梅不危推开窗,看向窗外。

    惜归楼与京中其他的酒楼不同,并不在京城繁华的地段,周边一片清幽的竹林,若是夜里无人说话,还能听到不远处泉水流淌的声音。街上往来的人不多,梅不危坐在三楼的雅间,静静打量街上的景象。

    “在街对面的自真医官中,”谢久淮提醒道,“其中有一个医师名叫高志,这是他如今的名字。”

    听到这话,姜念遥心中一动,反应过来,曾给谢久淮治伤的高医师是梅不危的师弟?

    梅不危站起身,她看向街对面,能够清晰看到对面医馆门前人来人往。

    有医馆的学徒扶着老人走出医馆,又听到师父在医馆内叫他,待老人站稳后,急忙松开手折回去。

    有人拄着拐杖唉声叹气进了医馆。

    还有几人拿着几包药急匆匆离开医官,赶回家给家人熬药。

    看到此情此景,梅不危内心翻涌。

    她找了师弟这么多年,跑遍了南北各城,甚至还冒险去过北狄,万万没想到他竟就藏身在京城如此显眼的地方。

    “多谢。”梅不危抬手关上窗子,明明找到了师弟的藏身之处,她的眉眼却愈发凝重。

    “既然世子帮我找到了这个叛逃师门的师弟,作为答谢,我可以为世子做一件事。”梅不危说完这话,看向坐在谢久淮身侧的这个女郎,“可是这位女郎要看病?”

    姜念遥一愣,开口说不是。

    梅不危又看向谢久淮,眼神始终平淡,不含任何情绪。

    谢久淮缓缓开口:“为梅医师找寻师弟的下落,是当年梅医师为我诊治时我答应的事,梅医师不必言谢。只不过,梅医师既从北地来,离开前可听到北地发生了什么要事?”

    “原来是为北地。”梅不危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笑意,“世子放心,我恰好在来京之前去过军中,侯爷一切安好。“

    她顿了顿,继续说:”谢湛也很好,听闻夏国与北狄议和之事进行得很顺利,不日便能缔约媾和,想来好消息已经快传到京中了。”

    梅不危的话与谢久淮此前通过暗线得来的消息一致。

    听到这话,谢久淮神情放松下来。

    “除此之外,北狄还发生了一件事,应是件好事。”梅不危缓缓说道,“听闻赤狄部落这两年出了个厉害的少年将军,但邡盛被杀后,这个少年将军也失踪下落不明,许是葬身在北狄部落争斗中。”

    谢久淮有些意外:“可是邡盛手底下那个有着赤面将军称号的少年将军?”

    “正是此人。”

    “赤面将军是谁?”姜念遥好奇地问。

    见她疑惑,谢久淮轻声解释道:“是赤狄部落的一个少年将领,因着作战勇猛,一场仗下来杀敌的鲜血几乎会溅满他的脸上,所以有了赤面将军的称号,只是他的真名并未传出来。”

    梅不危点头:“议和之事能如此顺利,想来与这个赤面将军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首领被杀,将军失踪,赤狄部落士气大伤,不再提进攻北地的事。

    说了这话,梅不危平淡开口:“世子想打听的事可都打听到了?”

    “还要多谢梅医师。”

    梅不危笑了:“世子不必言谢,我还有一事相求。”

    谢久淮并未察觉她话中的深意:“梅医师请说。”

    “我想给这位女郎诊脉。”梅不危清冷的目光落到姜念遥身上,她皱着眉,神情有些严肃。

    谢久淮心中一紧。

    “可是梅医师看出她得了什么病?”他急忙问。

    梅不危却不答他的问题,提醒一句:“世子知道我诊治的规矩,身旁不得有旁人在。”

    谢久淮心中担忧姜念遥的身子,一时不愿离开。

    姜念遥笑着安慰他:“夫君,不必担心。我想吃琳琅斋的奶酪樱桃,夫君去帮我买一份可好?”

    她既然开口,谢久淮只能先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再叮嘱一句:“既然如此,有劳梅医师了。”

    雅间安静下来,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响起。

    梅不危让姜念遥将右手放在桌上,静静为她把脉。

    姜念遥面色如常,心中却敲起鼓。

    为何梅不危会主动提出为她诊脉?难道她得了什么重病?还是说她看出了别的?

    怕自己的心思被医师察觉,姜念遥缓缓放松下来,放轻呼吸。

    片刻后,梅不危神色逐渐放松下来,她松开姜念遥的手腕,神色恢复如常:“姜娘子身子还算康健,只是思虑过重,平日里要多放松身心。”

    “多谢梅医师。”姜念遥收回右手,任衣衫遮住她的手腕,她看着梅不危,开口问,“梅医师为何会支开世子,为我诊脉?可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梅医师没想到她问的如此直白,目光柔和下来:“我支开谢世子,不是有话对姜娘子说,而是看出姜娘子有话想问我。”

    姜念遥听到这话,一时间愣住了。

    梅不危见她不回答,又主动问:“姜娘子是不是想问北地的事?”

    “我想问……”没想到梅不危会看出她的心思,姜念遥不自在地暼开眼睛,“听说世子三年前在北地身受重伤,当时正是梅医师为世子诊治的。我想梅医师应该是最了解世子伤势的人。这些日子,世子又昏迷过一次,来府中的医师说恐怕是与世子当年所受的伤有关。我想问问,世子当年的伤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到底何时才能彻底痊愈?”

    梅不危耐心听完,神情并不见讶异之意,像是早就猜到姜念遥会问她此事:“世子当年所受的伤,最严重的并非胸口那处刺伤,而是心伤。医者只能医身,却医不了心。”

    在姜念遥惊讶的目光中,她继续说道:“世子当年受到重创,我虽能护住他的性命,但却护不住他的记忆。谢世子其实忘了一些事,但他丢掉记忆一事,我并未告诉任何人,连谢世子自己都不知晓。近日世子的昏迷,恐怕当年丢掉的记忆有关。”

    姜念遥的声音在发抖:“世子当年丢掉的记忆,还有找回的可能?”

    梅不危说起此事,也不由得凝眸叹息一声:“若说丢掉部分记忆之人,我见过一些,他们中大多都能在熟悉的地方或者见到熟悉的人时想起曾经忘记的事。忘记记忆,其实是为了回避曾给他带来巨大重创的人或者地方。回到那地方,见到那些人,其实可以刺激人想起部分记忆。只是谢世子在北地待了三年之久,却始终没有想起过他忘了何事,只怕他找回记忆的希望渺茫。”

    听了她的话,姜念遥思绪烦乱。

    她或许该庆幸谢久淮会彻底忘了三年前的事,可一想到谢久淮忘了三年前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他会无知无觉地对她笑着,她的心中就升起难以忍受的痛苦。

    “多谢梅医师。”姜念遥慌乱中起身,向梅医师道谢,“我想问的话,梅医师已经答了。世子想必已经买回了我要的东西,我就先告辞了。”

    “姜娘子。”梅不危出声叫住她。

    她平静地说着:“我幼年时被家族抛弃,师父将我救下,领我进了师门,教我医术,抚养我长大。我十二岁那年,师父被奸人陷害致死,皇帝不信我师父,却信奸人的话,将我师父斩首。我唯一的师弟趁师门大乱,偷走师父记录毕生心血的一本书,叛逃师门。自此我孑然一身,颠沛流离十余年,寻遍四处只为找到师弟。如今谢世子帮我找到他,可将来的事如何,我还不知道。我想以师门的规矩惩治师弟,却不知我的决定是好是坏。”

    姜念遥不知梅不危为何要提起她的往事,但听完她这些话,难免心酸。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徒劳地说一句:“梅医师悬壶济世,救了那么多的人,今后的事一定能顺顺利利。”

    她说完这话,见梅不危竟笑了,如同春日山上的冰雪融化,梅花傲立山间。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也难怪,你我三年前相遇时,不止你用了伪装,我也用了伪装。”梅不危说这话时微微笑着,“自我师父死后,我曾立下誓言,绝不会救任何朝堂之人的性命。三年前我愿意破例救谢久淮,并非是因谢家人求我,也不是因他守着北地,而是因着你。”